第9章 辮子大軍入京城!複辟夢斷天安門(9)(1 / 3)

第二日一早,張勳果然帶了一班侍從坐在那人貨交接點上靜候。等到半下午時分,果見一班土匪擁著李約德等人從一個山坳裏鑽出來。土匪們見到張勳一行,扔下那隻已經換不到錢的“法國羊”及其隨員,一哄而散。張勳也不追殺,隻領了那洋鬼子一行回到營房,翌日,備了厚禮把他送到水口關,交給法國接應使者。雙方在備忘錄上簽字畫押完事。

但那李約德到達高平之後,卻橫生枝節,向法國總督報告說,根據他的印象,中國邊防部隊肯定有人通匪,並可能直接參與了對他的綁架。理由很充分:他的譯員親耳聽得兩名土匪議論說:“這回搞糟了!弄得張總爺大發雷霆,命令要放人……”雲雲。按照清軍的叫法,張總爺就是張將軍。張將軍的命令何以能傳到土匪窩裏去並被土匪所接受?此其一也。其二,第二天,就果然有一位張勳將軍親臨山裏迎接,而土匪也就把他們送了出來,而且他們兵匪相見竟能相安無事。這豈非咄咄怪事?

於是,法國總督不肯罷休,再把電報打到北京,說要查明真相,懲治禍首。案子又回到蘇元春手上。這回問題更麻煩了,要論起懲治禍首,他本人應是第一個,第二個就是張勳。現在,第一個他不能懲治,第二個他也不忍心懲治。那就隻有懲治第三個。但是,第三個是誰呢?那就隻有去問張勳。

他把張勳召到提督衙門,開誠布公地給他亮了底牌。要麼查出那“第三個”,要麼把你張參將撤職查辦,以向法國老爺謝罪。張勳一聽,火冒三丈,說:“媽那個巴子!法國鬼子得寸進尺,簡直欺人太甚!主公,你快下一道命令,讓老子殺到他媽的法國總督衙門去,看看誰懲治誰!”

“放肆!朝命在此,再敢胡言,軍法從事!滾回去,3天之內查明肇事者。否則,提腦袋來見!”

自從中法議和撤出越境,張勳跟隨蘇元春已近7年,還從來沒見他對自己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尤其是一聲“朝命在此”,更嚇得張勳直翻白眼。他可是從來不怕法國人喊打的。因為他和法國人打仗勝的多,敗的少。他自信再打,他還要贏。但他就怕那個隨時都可以擼掉他那頂官帽甚至腦袋的朝廷。那朝廷在他頭頂上昊天冥冥之處遙控著他,使他崇敬不已,而正是這個對他法力無邊的朝廷卻單怕外國人喊打!這真是一個令人莫解的怪圈。他既然無法走出這個怪圈,那就隻有強壓住滿腔鬥誌去給洋鬼子低眉謝罪。回到金龍鎮,他就著手調查那肇事人。他估計那些遊擊、都司、守備等級別的軍官不會直接去幹這“吊羊”的勾當。於是,他把追查大會一直開到把總一級。動員報告還是那幾句老話,“媽那個巴子”打頭,然後說明事情的嚴重性,再說如今張爺命在不保,你們綁了洋鬼子有種的站出來,否則算什麼雞巴英雄好漢雲雲。

按說,他這種愚不可及的公開調查方法,早該把那闖禍的把總嚇進土匪窩去再也不敢露頭了。但奇怪的是,那“吊羊”把總還真是一條好漢。隻等張勳的動員報告一住口,他就英勇無比地挺身而出,麵對濟濟一堂的大小軍官,抱拳一揖說:“各位長官大爺,各位弟兄,此回犯事,實是小弟所為。小弟平日受張總爺恩德無量,未及報答一二,實感慚愧。今番犯事,自甘一人獨當,決不連累總爺、各位大爺哥們和卑職手下眾弟兄。望在座各位日後都能以鄙人為樣,以不負總爺平日厚望!”說罷,“刷”地一聲抽出腰刀,還沒等人明白是怎麼回事,他已一刀抹在自己的脖子上,鮮血如箭直射屋梁,須臾倒地氣絕。張勳上前抱住屍體號啕大哭。眾將士默然肅立,無不為這驚天地、泣鬼神的悲壯場麵感動得熱淚奔湧,痛徹肺腑。次日,張勳隻得令人把這位“英雄把總”的屍體抬到水口關,並附上提督府署關於懲辦通匪亂卒的布告,親自向法國總督派來的觀察使致歉。這是他第一回直接在外國人麵前低頭謝罪。以後,由於他不吸取縱兵無度的教訓,他還要在南京把這個鏡頭重演一遍。這也是後話,暫且不表。

張勳辦完這件案子,蘇元春即向李鴻章老大人報告結案,朝命認可。他總算把自己和張勳兩頂烏紗帽保了下來。但那法國駐高平總督,卻又以私人名義致信蘇元春,稱此番綁架事件雖又蒙力辦,但張勳其人實為禍首,將軍若不給予適當處置,隻怕仍將後患無窮雲雲。表示一種友好的規勸,實際上對前此處理辦法尚有不滿。蘇元春情知法人所言有理,隻是在感情上他很難舍得對張勳采取任何不利行動。但細細一想,覺得此番保住了他的腦袋就不錯,何況還保住了他的官職,諒他也該知足;不如勸他另謀高就,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對他也確有好處。於是,他把張勳召來,也不多說什麼,幹脆就把那法國總督來信交給張勳去看。

張勳總還算知趣,隻把那法國總督寫給蘇元春的信看了一遍,就主動拜倒在地,表示感謝恩公多年栽培之恩。為免主公為難,願意從此離去,但對主公之恩必當終生銘記不忘雲雲。然後他就辦好交接手續,結束了整整7年的戍邊生涯,取道廣東,越大庾嶺,至贛州,改水路乘船北上,到南昌千載名勝滕王閣下起岸,感慨萬端地撲入了他闊別多年的溫馨的小家。這時是1892年秋,張勳已屆39周歲,他的妻子曹琴25歲,已謹遵夫命,在家為他守了整整8年的活寡。

第三節 顛沛江海如喪犬,新軍宿將開眼界

眾人又悄悄地跟著這諸葛亮細細地瞅去,果然也都發現張勳確實隆準、重威、語含雷霆之聲。

驚蟄初鳴,春分在即,乍暖還寒。河東河道總督衙前,一匹棗紅大馬噴鼻斂蹄,昂然停立。

張勳心有靈犀,一看那門子滿臉難色,頓時就察覺出又是什麼關節上出了毛病。

宋大提督和整個遼東各路領兵大員統統像一群鴨子似的被日軍趕著沒命地往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