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城頭變幻大王旗(5)(2 / 3)

張勳對黎的反抗性估計不足。7月1日到2日上午,黎的對外活動並未完全受到限製,他寫了一道起用段祺瑞為國務總理的命令,責成段舉兵討伐叛逆,派公府秘書覃壽坤把命令送到天津,同時在天津發出請馮國璋代行總統職權的通電。7月2日的下午,張勳才派人通告黎,限於24小時之內遷出公府。北京外交團知道這消息,當天英、日、美、法、俄各國公使在荷蘭公使館舉行會議,決定對複辟問題暫時采取不過問的態度,對中國總統的安全問題,公推荷蘭公使以非正式手續警告偽外交部,不得加以傷害,並須加以保護。因此,張勳就不敢公然派兵驅逐黎出府,僅調換了公府的衛隊,加強了對黎的監視。

當公府調換衛隊的時候,黎與留在公府的少數幕僚舉行緊急會談,決定在衛隊交替的忙亂時期,冒險離開公府。他們采取了一個戲劇性的轉移目標的方法,由公府侍從武官唐仲寅中將偽裝為總統,乘坐總統的汽車出發,黎卻扮作普通職員的模樣,與秘書劉鍾秀等坐蔣作賓的汽車出發,約定在法國醫院集合。當黎到達法國醫院時,因為沒有醫生簽字的入院證,醫院拒絕收留,黎等一行隻得轉往日本公使館武官齋藤少將的官舍棲身。

7月3日,日本公使館發表如下的通報:“7月2日午後9時半,黎大總統不預先通知,突至日本使館區域內之武官齋藤少將官舍。日使館認為係不得已之事,並為顧及國際通義,決定作相當之保護,即以使館區域內之營房暫充黎總統居所。黎總統在日使館時期內,絕對不許作政治活動。”

黎的密使覃壽坤到了天津,找到了張國淦,張把黎的命令轉達給段祺瑞。段看到這個命令,陡然沉下臉色來破口大罵,“他今天還能夠算是總統!我今天還要接受他的命令!我難道不能叫幾個軍人通電擁戴我舉兵討逆!”

張勸他平心靜氣點,不要意氣用事。張說:“他今天當然還是總統。一切問題,應當在軌道上進行。接受總統的命令,就能夠取得合法地位,行使合法職權。軍人的推戴是不合法的。何況,一方麵取得北方數省軍人的推戴,另一方麵也會引起西南數省軍人的反對。西南數省仍然承認這個總統,這個總統的命令,他們是沒有理由反對的。”

張的意見說動了段,果然他就按軌道辦事,接見了黎的密使,接受了關於內閣總理的任命。

根據當時的“情況”,北洋軍既是全國最大的武力,段又是北洋派的領袖,他肯出麵來討伐叛逆,討逆軍事理當可以立即布置,順利進行。但是問題並不這樣簡單。以前段用陰謀手腕促成這次複辟政變,為他自己創造重握政權的機會,但當事到臨頭之際,他又弄得手足茫然無措,沒有一點把握找到一支軍隊來作為討伐叛逆的基礎。他派段芝貴去找直隸省長朱家寶和天津警察廳長楊以德,這兩人都因段已失勢而置之不理。段便決定到南京與馮國璋計劃討逆軍事。當時又有人提醒他:“馮是個野心很大的人,此時還沒有表明對複辟問題的態度。如果馮是附和複辟的,此去就將成為他的政治俘虜。即使他反對複辟並且同意出兵討伐叛逆,將來軍事結束,這件‘再造共和’的‘偉大功勳’將歸馮一人所有,馮將成為北洋派的惟一領袖。”這個意見,又使段決定終止南京之行。

關於如何著手組織討逆軍的問題,經過段派人物多方研究,後來才決定以駐馬廠(天津以南)的第八師李長泰部和駐廊坊(天津以西)的第十六混成旅馮玉祥部作為主要的策動對象,並與保定的曹錕密切聯絡。這些都是靠近北京的軍隊,用這些軍隊去打北京,是滿有把握打垮北京的辮子軍,並在短期內結束討逆軍事的。但是,新的困難又發生了:這些軍隊都不屬於段派(皖係),而且實際上都是接近馮的直係軍隊,段不能以一紙命令把它們吸收到自己的討逆旗幟之下。

後來這些困難並不是采取光明磊落的手段,而是采取鬼鬼祟祟的手段克服的。段用很多的金錢收買李長泰的老婆,通過她的關係,那個“忠實丈夫”才服服帖帖地接受段的指揮。段又把馮玉祥找來,叫他複任第十六混成旅旅長,並以更多的權力許給曹錕。馮玉祥本是反對複辟的,曹錕為著個人的利害關係,也反對複辟,因此這兩路人馬也都湊攏起來了。

段在外交上還取得日本的幫助。日本方麵曾派青木中將為段策劃軍事,並墊付軍費100萬元。此外,討逆軍必須以天津為其根據地,而根據辛醜和約,中國不得在天津周圍20裏內采取軍事行動,這對討逆軍是一個很大的限製。這一問題也是由日本公使在公使會議上建議,在中國討逆期間,各國應從權允許中國軍隊有行車及運輸之自由,才得到解決的。

張勳宣布複辟之日,就是他身敗名裂之時,複辟是開曆史的倒車,冒天下之大不韙,因此,它是短命的,失敗也是必然的,這一點,勿庸多言。僅就他隻帶了5000“辮子兵”,依靠信誓旦旦的徐州之盟,斷然宣布複辟而言,也絕不會有好下場。其實,徐州會議那類的盟約,在那些軍閥、政客的手中,是他們之間爾虞我詐的產物,是一個非常不值錢的和最不可靠的玩物。然而,這個複辟狂卻可悲地認為他已穩操勝券了。

在天津,複辟的前夕,段祺瑞當麵向張勳表示對複辟一事的態度是“無可無不可”,其用心是要借刀殺人;張勳認為對複辭“不能有所異同”的合作者馮國璋,也是誌在總統,取黎元洪而代之,企望坐收漁人之利,而並非與他同心同德;素有“故主之恩”,並被張勳引為複辟同路人的陸榮廷,采取了最聰明的觀望態度,以便看風使舵;複辟會議上首先慷慨激昂地表示讚成張勳複辟主張的安徽省長倪嗣衝,更是隨機應變、見利忘義之徒,剛宣布複辟時,首先擁戴,就任了“安徽巡撫”,幾天之後,一看形勢不妙,馬上轉舵,又接受了代總統馮國璋對其“安徽督軍”的任命,並借機吞並了張勳留在徐州的“辮子兵”;那位奉母命而行的福建督軍李厚基,複辟時先觀望了幾天,然後,就口稱“誓死擁護共和了”,但無實際行動;其他大軍閥,如曹錕、張作霖、張懷芝之流也都做了和上述人物大同小異的表演。他們的這種翻雲覆雨變幻莫測的態度,使張勳麵臨的形勢急轉直下,擺在他麵前的不是所期待的一呼百應的熱烈場麵,而是四麵楚歌的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