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城頭變幻大王旗(28)(2 / 3)

原來,在郭鬆齡倒戈占領錦州之後,張作霖曾“下詔罪己”,並說過戰爭結束後,自己將引咎告退,還政於民。現在,戰爭真的結束了,盡管他根本不打算下台,卻不能不有所表示。所以,他擬了這份電報稿,以示自己準備兌現諾言的誠意。

袁金鎧還未將電稿念完,吳俊升就跳起來打斷袁的話,衝著張作霖說:“唔,唔,我一天也擔當不了,你不幹,咱們就一塊撂挑子吧!”接著,王永江也站起來說:“永江代理一省政務,尚不稱職,何況三省。惟有大帥在,我方能隨時請示,才不致誤國。現在,吳督軍不肯負責軍務,我又不能勝任政務,東北大局就不堪設想,倘有不測,招致內憂外患,大帥將有負於國家、人民倚托之重。”第三個站起來發言的則是楊宇霆,他說:“蘇、皖挫敗,牽動全局,終於招致叛亂,宇霆實為罪魁禍首,理應明正軍法,但蒙大帥寬容,許我戴罪立功。現在,李景林已退出天津,馮玉祥正揮師東下,形勢岌岌可危。為此,隻有盡速收編郭軍殘部,扼守遼西要塞,然後再派勁旅入關,策應齊魯聯軍,占領京津,以安北方大局,方為上策。當此危急存亡之秋,決不是大帥頤養天年之時。”

吳俊升、王永江、楊宇霆一開了頭,其他人也都紛紛表態。這個說,“大帥不能引退”;那個說,“平定叛亂,全托大帥洪福”,等等。總之,與會者沒有一個人讚成張作霖引退。

張作霖要的就是這種氣氛,見火候已到,便順勢下台階。他站起身來,用手往下一壓,讓會場靜下來後,說道:“照大家的意思,我還得幹下去?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幹一把。將來如有能人出來主持大局,我一定讓賢!”他的話音尚未落地,會場上立即響起了掌聲。

待大家鼓過掌,他又說道:“不過,既然讓我繼續幹,大家得聽我的。”“我們都聽大帥的!”與會者齊聲答道。“那好。”說到這,張作霖突然臉色一變,厲聲喊道:“執法處長常蔭槐來沒來?”常蔭槐一聽張作霖叫他,趕快站起身來回答:“到!”張作霖接著又大聲喊道:“常處長,我命令你坐專車把張學良給我抓回來,我要自己槍斃他。你要是讓他跑了,哼,哼,那就提腦袋來見!”

“是!”常蔭槐答應了一聲,轉身剛要走,就被吳俊升攔住了,並說道:“唔,常處長,你慢走,我有話說。”他的話還未說完,張作霖便怒氣衝衝地對他喝道:“你還有什麼說的?”吳俊升並不睬他:“唔,要說過去沒有漢卿還將就,現在要是沒有他,我看一天也不行。”“胡說!”張作霖一邊說,還一邊跺腳。可吳俊升知道,張作霖此時的發火生氣,都是硬裝出來的,所以根本不怕。他不但繼續說下去,而且用的是“質問”的口氣:“唔,你先別橫,聽我說完了,你再橫也不晚。我問你:郭鬼子那些散兵,誰敢去招撫?我是不敢,你大帥也不行,非得張軍長去才行。他往那兒一站一擺手,散兵就都回來了。再說,魏益三那小子還帶著2萬兵,霸著山海關呢。他要是和馮玉祥合兵一處,不比郭鬼子力量還大幾倍?要是打過來,奉天能頂住嗎?還不得張軍長去頂,他胸脯一挺,天津、北京才又是咱們的。到那時,我才敢保你坐北京。”

張作霖覺得戲還沒到收場的時候,故又吼道:“你住口!我姓張的用人,向來一秉大公,賞罰分明,並不是我養出來的都是好的。小六子這個損種就上了郭鬼子的賊船嘛。什麼講武堂、教導隊,花了幾百萬塊現大洋,這幫雜種算狗屁!‘天下好’王永清帶一個騎兵團就把這幫兔崽子打得懵頭轉向了。郭鬼子、小六子瞧不起吉、黑兩省的軍隊,瞧不起於蘭波。我的天下就是這些人打的。我姓張的用人向來一秉大公,李景林、張啟坤、許蘭洲這些人都是外來的,和我素無瓜葛;還有於孝侯,是吳子玉的外甥,誰不知道我和曹、吳對頭多年,可是我對他外甥是重用的。郭鬼子這個鱉羔子,到奉天來,扛個行李卷,有兩個茶碗還有一個沒把的。小六子說他是人才,能吃苦耐勞,我一次就給了他2000塊大洋,給他安家。那時候,他感激得要命。後來,他自以為有功,在座的誰不比他資格老。湯二哥與我穿一條褲子,出生入死,現在和郭鬼子拉平輩。小六子上了賊船,郭鬼子叫他學李世民,清君側。要沒有小六子,郭鬼子能興起風,作起浪嗎?今天我若不親自斃了小六子,對不起在座諸位。常蔭槐!你不執行我的命令,我先槍斃你!”

楊宇霆十分機靈,見張作霖已說的差不多了,便站起來勸道:“請大帥息怒,請大帥息怒!還是吳督軍說得對,為大局計,張軍長不但不能法辦,還得授他統帥全軍的大權;扭轉大局,非張軍長不可。至於郭鬼子叛變,我們大家都有責任,不能怪罪張軍長一個人。”接著,王永江也站起來說:“近來大帥操勞過度,應該為國家保重身體,我建議馬上休會。”他剛說完,張作相、吳俊升二人就跑了過來,不由分說,一左一右地架著張作霖退席了。張作霖邊走還邊喊:“張學良免去本兼各職,聽候查辦!”

“讓賢斬子”的戲就這樣收場。張作霖不愧是個“好演員”,真可謂演得有聲有色。他的用心也十分清楚,就是要通過這場戲揚老派、抑新派,並表明自己是“一秉大公”的,借以收買人心,鞏固奉係內部團結,鞏固自己的統治地位。必須承認,張作霖基本上達到了目的。

窮途末路

以筆杆子倒戈

平定了郭鬆齡倒戈之後,張作霖迎來了新的一年-1926年。奉天城的新春喜慶氣氛如往年一樣熱鬧,僥幸躲過一劫的張作霖自以為一生福星高照,總能逢凶化吉,樂嗬嗬地接受眾官紳們的慶賀。他哪裏知道,眼前的一切對他個人而言隻是一種回光返照。

在郭鬆齡舉兵倒戈時,張作霖曾一度悲觀失望,思想上灰得不能再灰了。借助日本人的幫助,擊敗了郭鬆齡之後,張作霖通過一些有效的“善後”措施,保住了在東三省的統治地位,又神氣了起來。郭鬆齡的倒戈,使奉係集團的許多潛在問題暴露無遺。張作霖本應當趁此機會好好反省,吸取教訓,像他在聲明中所說的那樣,承認連年內戰導致了生靈塗炭、勞民傷財,今後當“修明內政,不勤遠略,以期與民休息”,放棄內戰政策。可是,張作霖的軍閥本性依舊,安分不下來,他那難以抑製的政治野心又重新膨脹起來,矛頭直指馮玉祥的國民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