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睡獅怒醒盧溝橋!鐵蹄踐踏天安門(23)(2 / 3)

這時,又有一份北平來電被秘書送到了他手頭。是馮治安報告前線戰況的通報。

他立即電令馮治安:“撲滅當前之敵。”當然,他絕對不會忘記在電令中要加上這樣的叮囑:必須鎮定處之,相機行事,以挽危局。

是的,槍聲一響不管你願意承認還是不願意承認,它標誌著局勢已經轉向複雜化了。如果我們不千方百計地設法阻止這槍聲蔓延,那麼局麵就會變得難以收拾。挽救危局的惟一辦法就是談判,雙方都做些讓步。

軍座的心!善良,還是迷茫?

日軍已經從打開刺刀的槍口射出了罪惡的子彈,我們的士兵都倒在了血泊中,他還在乞求和平!

宋哲元肯定還在一種天國式的夢幻裏生活著。盡管他天天都批閱文件,夜夜都詢問前線變化。在他給北平來的每一份有關抗戰的電文作批示時,嘴裏照例要咬出這樣一句問話: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不相信日軍會在盧溝橋發動大規模的戰爭。

他不相信29軍會被日軍吃掉。

有一天夜裏,當他渾身大汗淋漓地淌著虛汗還在念念有詞地說著“這不可能”時,人們終於明白軍座真的病了,他是在說胡話呢!說來他這病有點怪,不發燒也不見發冷,額頭上隻是沁著豆粒似的汗珠,一條毛巾都被擦得濕淋淋的。家人和隨從人員都著急起來,慌手慌腳地張羅著請名醫給他作治療。他卻說:“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這回人們聽清楚了,他是說自己不可能被這點小病撩倒。他是一條山東大漢呀!

宋哲元肯定不是個單色體,他是在極度的矛盾中度日。再加上這病,使他覺得度日如度年。

他心在盧溝橋前線也惦著南京政府。一頭是操心,另一頭是擔心。或者說操心與擔心交織在一起,使他很不放心。29軍的軍長難當啊!

人呀,當一顆心被割切分掛在好幾處時,他就會感覺不到自己靈魂的存在,因而也就失去了支撐力,依賴自己吧,自己是一片飄落的葉子;依賴別人吧,別人會吞沒自己……

這時,宋哲元在無奈之中從樂陵給蔣介石拍了一封電報:

“華北士兵守土有責,自當努力應付當前情況,取決尊鈞座‘不喪權,不失土’之意旨,誓與周旋。”

總裁沒有回電。

宋哲元的心又懸空了一截,是不是他嫌我躲在山東享清閑,動了肝火,生氣了?不會的,如若真是這樣,總裁會來電催著讓我返平的。沒有電文,就是他同意我的意見。

宋哲元的心又從那懸空的地方落下了一截。坦然。

這種心態隻維持了極短的一瞬間,很快他就把自己的猜測推倒了,而在琢磨:不管怎麼說,人們還是難以理解我的這次“逃脫”,華北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國家都麵臨著生死存亡的嚴峻關頭,你宋某人怎麼就可以泰然處之地呆在老家不挪窩呢?

華北大地少了主事人,沉重的天幕因而隨時都會崩塌似的。

這個世界還是少不了他的。

他不是漂泊,而是遠航。

當時秦德純是冀察當局的最高負責人。宋哲元不在,委托他包攬一切大權。他感到力不從心,難以支撐華北這塊本來就已經搖搖欲墜的、現在似乎眼看說要落架倒塌的天下。殘局應該由製造殘局的人來收拾。誰是這個殘局的製造者?不知道。反正不是他秦德純,起碼他不是主謀。

他不是推卸責任,國難當頭的時刻,他姓秦的絕對不當溜之大吉的逃兵,那多可恥!該他承擔的那份責任他會義無反顧地放在肩上,再加一碼也無怨言。打聽打聽吧,姓秦的是那號走邊溜號的“精明”人嗎?

這時,秦德純不由得想起了這大半年他在夾縫裏忍辱負重委曲求全獨當一麵的日子,那是兢兢業業,忄西忄西惶惶的半年呀……

1937年2月上旬的某日,宋哲元突然來到秦德純的辦公室,說:

“德純,我想和你談點事。”

秦馬上停下手頭的工作,抬起頭望著軍長,他能感覺到,軍長有重要話要說。

宋:“眼下日本提出的這種種無理要求,無一不關係到我國主權領土之完整,我們當然不能接受。可是我們越是不接受,日方就越是無理取鬧,滋擾不休,這使我痛苦萬分。你也看出來了,日方每次提出要求總是要我與他們交涉,如是派個人代替我去他們又不痛快。似乎我成了他們交涉的對象了。唉!”

軍長訴完這番苦之後,接著便講了自己的一個打算。這打算著實使秦德純吃了一驚。

宋:“所以,我有個想法,準備休幾個月假,回山東樂陵原籍,暫時離開平津。”

秦:“離開平津?那麼北平、華北……”

“這裏由你負責與日軍周旋,這樣尚有伸縮的餘地,我相信你會有適當應付的辦法。”秦不同意,說:“我們與日本人交涉絕非個人的榮辱苦樂問題,而是國家安危存亡的大事。中央把責任交給你,不論你是否在平,責任總在你身上。因此我不讚成你離開北平,我也無法承擔這份責任。”

宋哲元見秦的態度十分堅決,且帶有幾分激動,便順水推舟地說:“其實回老家也無什麼大事,隻是想給先父修一下墓。”

宋哲元回山東的打算就這樣擱置。

秦德純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事情隔了半月,一天宋又找到他,幾乎是以通知的口氣告訴他:

“我還是決定回原籍,平津的事情你就負責啦。”

宋顯得很煩躁,看得出心情很惡劣。也難怪,2月20日以後,日軍頻繁地與中國軍隊發生摩擦,雙方的交涉有時一天就有兩三次。他實在難以承受這份壓力。

離開平津前夕,宋哲元再次對秦德純作了這樣的囑咐:

“對日方的交涉,凡有妨害國家主權領土之完整者,一概不予接受;為避免雙方衝突,亦不要拒絕。”

不接受,不拒絕,這是兩種完全相反的原則。不接受,那就等於拒絕了;不拒絕,也就等於接受了。宋軍座真給秦德純出了一道太難太難的難題!

秦德純像小腳女人一樣小心翼翼地走在宋哲元給他鋪設的坎坎坷坷的道路上。幾多艱難,幾多謹慎,幾多屈辱!他平均每天都要接洽最少一次到兩次日方的來訪,有外交官、武官、特務機關人員,貴族院議員、新聞記者,等等。他雖有滿腹擔憂,但抱定任勞任怨之決心,據理應付,使日方無借口餘地。日本人竭盡離間分化的手段,將29軍分為抗日的中央派與和日的地方派,秦被劃為抗日中央派的中堅分子,他們千方百計地進行攻訐詆毀、恐嚇威脅。秦隻有謹慎沉著,以靜製動,不使交涉陷於困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