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主席團幾經交涉無效,乃決定到省政府請願。上午11時,遊行隊伍到達省政府。這時候,省政府已戒備森嚴,門前布滿了荷槍實彈的憲兵、警察和保安隊。學生要求見主席萬耀煌,沒有得到答複;學生幾次想衝進去,由於防守嚴密,沒有成功。雙方對峙,氣氛十分緊張。下午一點多鍾,省政府秘書長出來見學生,他說:“萬耀煌主席到鄂北視察去了,有什麼意見我可以轉達。”學生要求下令複航,他表示無權處理。學生代表說:“省主席外出,秘書長代拆代行,你不能推卸責任!”他無言以對,默默地溜走了。軍警與學生又出現對峙局麵。當局企圖這樣拖到天黑,遊行隊伍也就自然散去;學生前進不得,後退又不甘休,內心十分焦急。
雙方僵持好一會兒,武大先修班兩個學生急中生智,擎起“武大先修班”大幅橫標,緩緩向前移動,一直到隊伍的最前麵,頂到大門前哨兵的槍尖上。他們趁哨兵不注意的時候,突然把那幅又寬又長的橫標向門前的哨軍劈頭蓋腦地蒙了過去,並高喊:“同學們,衝呀!”當哨兵正忙著撕扯橫幅時,學生像決堤的洪水,一下子擁進省政府,軍警被衝到一邊,束手無策。
學生衝進省政府時,省政府大小官員早已逃之夭夭,少數沒走的,學生就向他們宣傳,有的官員表示同情學運。學生在牆壁上、門窗邊、屏風上寫了不少標語:“打倒獨裁”、“反對內戰”“爭取和平”“打倒官僚資本”……在朱紅油漆柱上,用油墨寫了對聯一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雪白的粉牆上更是琳琅滿目,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打倒好戰分子”的標語,還配了一幅漫畫,為一胖一瘦兩人,旁邊大書:“民瘦官肥”。秩序一度混亂,少數學生擊破玻璃窗兩片,經糾察和多數學生製止,秩序恢複正常。主席團一再呼籲學生不要破壞東西。
在僵持過程中,武大訓導長朱萃046趕到,向學生講了話,他說站在學校的立場,希望同學能夠渡江,因為這樣方能完成遊行,早日恢複上課。他表示願竭力交涉輪渡複航。到下午4時,仍無動靜,學生有點焦躁。這時,訓導長又來到,說電話不通,交涉沒結果。此時,學生覺得這次遊行雖沒能遊成,足見國民黨當局連渡江的自由亦不給予人民,這不能不使他們提高警惕,遂一致決定,暫時回校。事後,三青團湖北支團部秘書田秉德召集武大三青團、青年軍骨幹分子在飯店聚餐,他得意洋洋地說:“今天雖然沒有抓他們,但他們也沒遊行成。”
武大學生自治會於5月23日晚召開緊急代表大會,討論遊行善後事宜。大會接到500多同學的建議書,要求繼續罷課;其中90多人還要求繼續遊行。大會議決,通電抗議國民黨當局剝奪人權,摧殘自由之緊急措施辦法;抗議武漢當局封閉輪渡;電慰平、津受傷同學;請國民黨當局嚴懲“五一八”“五二”事件凶手,並徹底追究責任;抗議武漢日報歪曲報道(該報報道五二二遊行人數隻200多人),責成其更正、道歉;征求是否罷課意見,如決定罷課,在罷課期間,組織講演隊、歌詠隊下鄉宣傳,由教授主持反內戰、爭和平專題演講,舉行時事座談會、文藝晚會等;關於“六二”反內戰大遊行,到5月底再征求意見決定,繼續發動武漢中等以上學校學生參加反內戰、爭和平運動;―內戰不停,我們工作一日不止。武大學生自治會征求意見結果:自5月24日起繼續罷課三天。
為了響應“六二”反內戰總罷課大遊行,武大學生自治會緊張地做了準備工作。在5月28日至30日晚上,舉行了反內戰、爭溫飽的時事座談會和文藝晚會,會上繆朗山、朱君允、金克木、梁園東、劉穎等教授相繼發言,強烈譴責國民政府不顧人民死活,發動內戰。晚會上,學生還演出活報劇《凱旋》以及《茶館小調》《古怪歌》等節目。
與此同時,武漢當局按照中央黨政軍聯席會報(“官邸會報”)的密令,為了鎮壓學生“六二”總罷課大遊行,多次召開軍警憲特和三青團、青年軍骨幹分子的秘密會議。會上,武漢警備司令部副司令作了指示:“盡量從各方麵阻撓學生的遊行,如果遊行得逞,則準備以武昌傷兵同遊行隊伍相衝突,政府乘混亂時捕捉首惡分子。”還成立聯絡中心小組,由警備司令部和各校三青團代表一人組成,每三天彙報一次,特別強調進一步調查黑名單。會後,武大三青團公開組織反罷課、反遊行的簽名活動,並向特務機關彙報了黑名單。5月31日下午10時,稽查處密召軍警憲特開會,由稽查處長胡孝揚主持,進行到深夜,行動科長陳肇鳴宣布命令:今夜出動逮捕武大、華中大學共黨學生,分兩股出發,一股到武大,由胡孝揚任總指揮,帶領步兵一個連、憲兵一個連和警總一個分隊,全副武裝,用汽車八輛;另一股到華中大學。
在這過程中,武漢地下黨派了不少同誌,通過各種關係和渠道與各大專院校,特別是武大的進步學生建立了聯係。先是徐遠(當時化名李子固)與武大進步社團“文談社”負責人夏雨亭建立了聯係,接著劉實在武大找到他的中學同學賈道恒;劉錦找到他的陝西同鄉袁寬壽,李昌傖通過黨的外圍組織“姊妹團”骨幹在武大發展郭祖斌為團員。依靠這些進步學生,武漢地下黨對武大學運情況能隨時掌握並提出建議。“六一”慘案前兩天,地下黨派徐遠到武大對夏雨亭說:“從我們得到的各方麵的消息來看,國民黨當局可能要下毒手,我們的意見是最好取消遊行或改期舉行。”夏雨亭把這個建議告訴了武大地下黨員王爾傑(現名王一平,當時他的組織關係還在錢瑛那裏,沒轉到武漢地下黨)。他們商量後,認為準備工作已經就緒,取消遊行或改變計劃已經來不及了。但是,還是決定對第一線積極分子采取保護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