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君卻認為,就醫療本身而言,上海輻射顯然比深圳廣。他沒有考慮來深圳。直到這次官司,才下了決心。
他們是夫妻雙雙同時調過來的。這是深圳的那家大醫院事先做好的承諾。他的妻子在本院下屬的一家社康中心任職。兒子則轉入附近的一所小學就讀。
自從那次見麵,我就再度陷入了幸福的等待之中。我比過去更想他。他的到來讓我看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我沒有辦法不愛他。既然如此,就不掙紮了,不回避了,認命了。
我們用手機短信保持著聯係。他告訴我,他工作的一些情況,以及官司的進展。
我則在手機裏向他描述深圳的風景。
春天到了,深圳的大葉榕們開始新老交接。厚厚的黃葉飄落,貌似故鄉的秋天。還有那些紫荊花灑下的花瓣,走在上麵象走進一場繽紛錯亂的夢境。
南方的樹木迅速地換上了新裝,新葉子翠綠翠綠,在這個四季常青的城市,要辨別春秋需要許多花卉學知識。而簡潔的辦法,就是看綠葉的顏色,春天和秋天的綠是不同的。
四月木棉花開,火紅的花碩,開得驕傲挺拔。我居住的附近,山坡上,有成片的荔枝林、芒果樹。你來的時候,或許它們就上市了。
……
在手機時代,短信成了現代社會一種重要的溝通方式。有事沒事發短信,大事小事發短信,好事壞事發短信。
我常想,中國人其實是迷戀文字的。有些話,你說不出口,卻可以訴諸於短信。短信成了現代情書。
當然,我不能給陳君發情書。羅縛無夫,使君有婦。我太了解他,他是那樣的一種人,從來不會讓澎湃的感情溢出海岸線。而我,中斷四年,失而複得的聯係讓我尤其小心翼翼。我害怕自己一不留神,燒著了他,也燒毀自己。願同塵與灰,我是極願意的。可是,他不會。到那時,連這點可憐的友誼都不能夠得到。所以,我隻能白描似地給他彙報深圳的景象,和我的日常生活。
對於我的風物描繪,陳君把它看成是一個文字愛好者的習慣性抒情。他不是每個短信都回。忙的時候,可以一連幾天不回。因為也沒什麼要緊事。
等待是世界上最煎熬的事。從他短信的疏密,我學會了判斷什麼時候他是忙的,什麼時候他在做手術,什麼時候他在參加飯局。他稍微空閑的時候往往是在晚上九點以後,因為,每每這個時候發短信,他不僅回複及時,而且還有兩次直接電話打了過來。當我問他,那個時候,他在幹嘛?他說,在回家的路上。嗬,那是他一小段最自由的時間吧。
這樣的時光也是非常稀缺的,以至於我戀戀不忘。更多的時候,是我發了許多條短信,他沒有一字相回。
在他日理萬機的生活中,不知可有千萬分之一的時間想到我?我不能責備他的冷酷和疏忽,他沒有這個義務。被愛的人,是殘忍的,也是無辜的。
他不知道,那輕輕的一聲短信報道聲,對我的重大意義。
說到底,愛他,終究還是我一個人的事。
五月,陳君發來短信,將來深圳。
他們是舉家搬遷過來的。這是人生中的一次大遷徙,對於這一家人來說。而我,再一次麵對一個現實,那就是,陳君,他即使和我同在一個城市,也不可能有更多的機會在一起。他依然是我的海市蜃樓,可望而不可即。
我以為他的妻子沒有那麼快會過來。沒想到,他們卻是夫唱婦隨,步調一致,比翼齊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