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整頓吏治痛懲貪官(19)(3 / 3)

阿桂將上述問答向帝報告,並著重講述了盛柱攜銀進京之事。阿桂奏:盛柱上年進京,帶有應解人參價銀三萬九千餘兩,到京後赴廣儲司兌交。盛柱稱並未給十五阿哥(即九年以後繼位為君之嘉慶帝)送予物件。

阿桂如此上奏,顯然表明是不滿竇光鼐之所為,認為其是無事生非,擾亂浙省,誣陷好人。這一奏折,影響巨大,頓使乾隆帝對竇光鼐的看法,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從嘉其據實直奏,改變為斥其信口誣人,從愛其所奏,變為憎其所言。

五十一年五月二十二日,乾隆帝就阿桂之奏下諭,奚落和斥責竇光鼐說:竇言不能記憶報告平陽縣虧空之人的姓名,“是竇光鼐既欲於朕前見長,又恐得罪眾人,實屬進退無據”。竇見盛柱進京帶銀數多,“遂疑為盛柱私貲,若如此疑人,天下竟無一清廉之官矣!尤為可笑”。“至總督、藩司收受屬員門包饋送,事關大員婪索,若並無確據,何得率行陳奏,乃詢問該學政,毫無指實,是竟係信口誣人。若竇光鼐欲誣人謀反,將不論其有無,將人治罪,有是理乎?此案若非朕特派阿桂前往查辦,則竇光鼐與曹文埴等爭執扳引,即經年之久,辦理亦不能完結,更複成何事體!今阿桂與曹文埴等公同麵詢,逐層駁詰,俱確有可據,竇光鼐竟不能複置一詞”。著將此旨由五百裏傳諭阿桂等知之。《清高宗實錄》卷1255,頁6、7、8.

乾隆帝為什麼對竇光鼐以及對浙省虧空的看法和態度(準備就曹文埴之奏了結此案),發生了這樣根本的變化?究竟是什麼原因?他沒有明確講述,但剖析與此旨相關的上諭,聯係時局,還是可以歸納出幾點推論。其一,阿桂等係帝倚重、信任的大臣,容易聽信其言。他曾在另一諭中訓斥竇光鼐無自知之明說:“阿桂、曹文埴、伊齡阿,屢蒙任使,皆係素能辦事之人。朕之信竇光鼐,自不如信阿桂等。即令竇光鼐反躬自問,亦必不敢自以為在阿桂上也。”《清高宗實錄》卷1260,頁3.

其二,盛柱是內務府人員,蒙帝信任,派其充任杭州織造並晉為布政使,乃竇光鼐劾其有私,並牽涉到其曾送物與十五阿哥。乾隆帝素以英君自詡,一向對諸皇子嚴加管教,不讓他們與大臣私下交往,更不準發生收受官員禮物的違法行為,迄今為止,此類事尚屬罕見,而今竇卻聲稱盛柱與十五阿哥之間有此醜事,豈不大丟其臉。何況十五阿哥是將來繼承大統之人,關係更大。因此,他一聽到阿桂奏稱盛柱說未送物品,“阿哥亦從不許其幫助”時,高興極了,在斥責竇之諭中著重指出:“阿哥等素常謹慎,宮中廩給亦優,本無需伊等幫助之處,盛柱所言,自屬可信,朕閱之深為嘉悅”。《清高宗實錄》卷1255,頁7.皇上這種內心深處的秘密,隻有阿桂這樣久侍禁近之親信大臣才能意揣,書呆子竇光鼐焉能知曉?

其三,乾隆帝此時已是年逾古稀的老皇帝,從精力和壯誌而言,七十六歲之君當然不如三四十歲時之帝,自然容易失之於寬縱,何況四五十年的太平盛世,因循營私之弊盛行,倉庫錢糧之虧空,成為全國通病。他知悉此情,並不想徹底整頓,隻是要求能過得去就行了,所以,他對錢糧虧空的總方針是“不欲為已甚之舉,亦不為姑息之政”,或者換句話說是“不為已甚去其甚”。他不隻對欽差大臣曹文埴講了這一方針,還在派阿桂赴浙時再三叮嚀其要“仰體朕意,妥協辦理,不蔓延,亦不致疏漏”。《清高宗實錄》卷1251,頁8,卷1252,頁18,卷1254,頁4、14.因此,他自然更願意接受阿桂、曹文埴、伊齡阿追齊原奏之二十餘萬兩虧空之銀,而不樂意采納竇光鼐之徹底盤查的主張。

是否是這些原因,姑且不論,但嚴峻的事實是,乾隆帝聽從了阿桂、曹文埴之言,不願根究虧空的全部問題,已對竇光鼐采取憎惡、懷疑和動輒訓斥的態度了。對於竇光鼐來說,從此形勢便急轉直下,打擊一個接著一個,處境迅速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