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初征金川敗師殞將(2)(2 / 3)

張廣泗則持另一意見,欲按照貴州苗疆之製辦理,奏請於金川地區設兵彈壓,安設重鎮,分布營汛,“以控製蠻方”,擬增兵七千餘人。軍機大臣等認為,此議不妥,增兵多,轉運糧餉器械困難,奏請遵照帝旨,將金川歸入西藏管轄,“以番治番”。帝從其議。《清高宗實錄》卷300,頁7、8.

正當乾隆帝盼望速勝籌劃善後事宜之時,前線送來了官兵失利的奏折。原來,張廣泗遣派諸將於十二年六月二十八日同時出擊,開始還比較順利,七月末,西、南兩路軍隊皆已抵達大金川的腹地,距刮耳崖與勒烏圍不遠。然而,到了八月,因大金川“尺寸皆山,險要處皆設碉樓,防範周密,槍炮俱不能破”,“賊守彌固”,故雖占領了大金川的大半地區,仍不能直抵勒烏圍。《清高宗實錄》卷298,頁19,卷300,頁8.莎羅奔與其兄就日吉父子“屢遣番目乞降”,張廣泗諭告來使之人:“莎羅奔罪無可赦,如必欲免死,自行麵縛而來,另候酌奪。”莎羅奔又邀請隨同清軍征戰的裏塘土司汪結至勒烏圍,“懇請招安”,並派人同汪結到小金川張廣泗軍營。張又對來人說:“該逆酋罪大惡極,更非瞻對可比,此番用兵,務期剿除凶逆,不滅不已。”《清高宗實錄》卷301,頁17,卷305,頁10.

清軍將帥的驕橫,激起大金川藏族人民極大的憤怒,拚死反抗,不僅使川陝總督張廣泗九、十月平定金川的保證落了空,而且還在其再次向帝保證於明春“滅蠻”之時,來了一個突然襲擊,大敗官兵。清軍將近三萬,而大金川的“精壯吐蕃”不過七八千名,經過一段時間的征戰,據張廣泗估計,隻剩下四千餘名。盡管敵眾己寡,但莎羅奔及屬下人員毫不畏懼,於十二年十二月發起反擊,向駐守馬邦山梁的清署泰寧協副將張興進攻,施發石炮,“以機發石傷人”,清兵抵擋不住,從右山梁退至山麓,金川藏民於山梁河口築砌石卡,截斷了清軍糧運水道。張廣泗派署參將王世泰前往救援,張興、陳禮關閉營門,不與王世泰聯係,反與金川頭人講和,“並出重資分散各番,許送官兵過河。”待張興等出營後,金川人將其軍引至右山梁溝底,全部殺死,並乘勢攻打清軍各處營寨。十三年正月初,金川人又擊敗駐守曾達的參將郎建業等所領漢土官兵一千餘名,斬殺督標遊擊孟臣,迫使郎建業等棄營後退,撤至丹噶。總兵馬良柱因大雪多日糧盡援絕,害怕敵軍圍攻,率兵五千餘人撤至納貝山下。清軍連連潰敗,軍裝、槍炮多被金川藏民獲得。大金川藏民“皆歡躍大言,謂官兵計日可退”。《清高宗實錄》卷305,頁38、39,卷309,頁47―50.

張廣泗又怒又懼,急忙上疏,奏準調陝西固原提督標兵二千、西寧鎮兵一千、河州鎮兵一千、甘肅提督標兵五百、肅州鎮兵五百名及州、延綏、寧夏鎮兵二千名,以及雲南兵二千、貴州兵一千,合共一萬名兵士,於明春三月齊抵軍營,準備大舉進攻。又奏準從北京運九節炮十門,並仿鑄十門,運送大批槍炮子彈,僅四川巡撫紀山在川省就鑄造了大小炮子七萬六千六百餘顆。

張廣泗想了許多辦法來進攻金川的戰碉,如穿鑿牆孔以施放火球,堆積柴薪於碉之牆外圍燒,皆因金川藏民防禦嚴密,官兵畏怯不能近前而失敗。他又采取地雷戰術,選調各廠礦夫,掘地穿穴至碉底,多置火藥轟放地雷,以圖炸塌碉牆。第一次在曾達試行,挖成後,於穴中聽到碉內人聲,以為已到碉底,遂放地雷,不料炸響之後,才發現離碉還有二三丈遠,未能收效。第二次又在木耳金崗一大碉挖地道,引藥爆炸後,隻震掉耳碉碉頂,正中大碉雖然搖動,並未震塌。金川人員立即設防,各於碉外挖掘深塹,地雷法也不能再用。

張廣泗無計可施,官兵士氣異常低下。乾隆帝看到戰局不利,於十三年正月初派兵部尚書班第為欽差大臣,前往四川軍營了解詳情。二月三十日,班第的密折呈於皇上麵前。密折的一個內容是關於軍情的敘述:“大金川地縱不過二三百裏,橫不過數十裏,蠻口不滿萬人。現在軍營集漢土官兵及新調陝甘雲貴四省兵丁,已至五萬,乃聞將弁怯懦,兵心渙散,吐蕃(即其他土司)因此觀望。張廣泗自去冬失事後,深自憤懣,急圖進取,第番情非所熟悉,士氣積疲。”密折的另一內容是建議起用嶽鍾琪,因為“增兵不如選將”,嶽鍾琪“夙嫻軍旅”,父子世為四川提督,“久辦吐蕃之事,向為番眾信服”,即綠旗將弁,亦多係其舊屬,現其在成都居住,六十三歲,“精力壯健,尚可效用”。《清高宗實錄》卷309,頁44、45.三月二十九日,乾隆帝又收到了班第的另一奏折。班第評述用兵以來的軍情變化說:“去歲初進兵時,我師頗銳,連克碉寨,各番畏懼,降附甚多,日久漸懈,……防禦更疏,致賊伺隙來攻,轉多惶懼。及張興事敗,眾兵愈餒,張廣泗益加憤懣,將闔營將弁一概謾罵鄙薄,至不能堪。”《清高宗實錄》卷311,頁39.

乾隆帝經過反複考慮,終於在三、四兩月在將帥任用上實行了重大的變動。盡管張廣泗連續奏報軍情及進攻之法,保證要於夏秋獲勝完事,但乾隆帝已經對這位他曾譽之為“在督撫中嫻習軍旅”無出其右之川陝總督,有些失望,不願再讓其總負此任了。他首先於三月諭令班第不必忙於辦理糧餉,留在軍營,“與張廣泗協商一切軍務,佐其不逮”。這裏雖說是讓班第與張“協商”,形式上仍係張為統帥,但班第身為兵部尚書,又係欽差大臣,這種“協商”便非僅僅參謀而已,而是實際上包含了監督、決策的性質了,並且,諭中還明確講到,讓班第對張廣泗“夏秋告捷”的保證“留心察看”,如若未能奏效,須預為籌劃良策,更顯示出班第在軍事指揮上權限、影響之大,張廣泗已經實際上不再是督軍進征的惟一統帥了。《清高宗實錄》卷310,頁10.

接著,他諭令班第與張廣泗商議,可否用嶽鍾琪以提督、總兵銜“統領軍務”。張與嶽向有舊怨,雍正十一年,張以副將軍身份上疏,痛詆寧遠大將軍嶽鍾琪調度失宜,貽誤軍機,使嶽被罷官問罪。因此,張對用嶽之議,甚為不滿,奏稱嶽有“紈絝之習,喜獨斷自用,錯誤不肯悛改。聞賊警則茫無所措,色厲內荏,言大才疏”。但是,因有皇上特諭,隻好呈稱願遵旨將嶽調赴軍營,令其赴黨壩任軍營統領。乾隆帝不顧張之明從暗抗,特下諭旨,賜嶽以提督職銜,令其奮勉圖報,立功之時,從優議敘。《清高宗實錄》卷309,頁44,卷313,頁13、14、48、49.

這兩項措施,應該說還是不錯的,班第連續上奏,使乾隆帝對前線軍情有了更多的更為真實的了解,班第還對張廣泗賞罰不公偏袒屬員之過有所匡正。嶽鍾琪於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到達軍營後,對揭示張之弊病及關於用兵之法的建議頗為中肯,後來還立下了大功。但是,乾隆帝采取的另一更為重大的措施――用訥親為經略,卻鑄成了大錯,嚴重地危害了對金川的軍事進攻。

三、用短棄長經略訥親誤國喪命。

乾隆十三年(1748年)四月十一日,乾隆帝連下四道上諭,任命訥親為經略,現摘錄如下:

“四川大金川軍務,曆時許久,尚未就緒。總督張廣泗曆練軍情,尚書班第專辦籌餉,現在竭力辦理,各省官兵亦已調集。但此番狡寇,負固猖獗,非尋常小醜可比,應遣重臣前往,提挈綱領,相機商度,乘時策勵,則軍聲振而士氣一,及鋒而用,可期迅奏朕功。大學士、公訥親,……著速來京,給予經略大臣印信,馳驛前往,經略四川軍務。”“……此番駐師日久,兵氣不揚,將士懈怠,現在各省調撥官兵,雲集川省,張廣泗一人未能獨任,且自張興覆沒之後,益加憤懣,其撫馭將士,亦未能恩威並著。……惟大學士訥親前往經略,相機調度,控製全師,其威略足以懾服張廣泗,而軍中將士亦必振刷歸向,上下一心,從前疲玩之習,可以煥然改觀,成克期進取之效,即後此之善後機宜,亦可一手辦理,紓朕西顧之憂。”“……可傳諭張廣泗,諸凡同心協力,務期早得渠魁,速殲群醜,俾番蠻懾服,鹹知向化,一勞永逸。”《清高宗實錄》卷312,頁1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