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阿桂遵照帝旨,緊張安排金川善後事宜,主要是安插降番和治理新區。阿桂、豐升額、明亮三路進軍以來,陸續收納了“投出番人二萬有零”,除將形跡可疑及罪大之人及時正法外,其餘人員分別安插到革布什咱、綽斯甲布、梭磨、布拉克底、巴旺、明正、卓克采、從噶克、丹壩、木坪、沃什、瓦寺等十二個土司,各土司又將他們分別安置於各寨,委派頭人管束,“墾耕安業,盡力農功”。大、小金川人丁分居力單,從此再也不能滋生事端。
乾隆帝諭在金川設鎮駐兵,阿桂遵旨議奏,於大金川駐兵三千名,在勒烏圍設總兵一員、遊擊一員、都司二員、守備二員,噶拉依設副將一員,噶爾丹寺、茹寨、馬爾邦、曾達各設參將、遊擊、都司、守備等官。於小金川安兵三千名,美諾設總兵一員,底木達、僧格宗、翁古爾壟、約咱各設參將等官。每兵三人,給地畝一分,“兩人當差,一人耕種”。官兵所需鹽菜銀七八萬兩,於江浙等省酌裁名糧抵補。帝命此銀由正項開支,餘依議。《清高宗實錄》卷1004,頁46、47、48、49.
乾隆帝於四十一年四月二十八日行受俘禮後,頒下《禦製平定兩金川告成太學之碑》文,命勒石大成殿阼階前。此文對二征金川的原因、經過、艱苦及皇上本人之功過,作了較好的評述,現摘錄如下:
“(金川)陰謀負恩,已自戊寅年(乾隆二十三年)始。蓋戊辰(乾隆十三年)之師,實緣其跳梁不靖,而師既臨境,彼即窮蹙乞降,遂以赦罪頒師。甫十年而其酋郎卡即與革布什咱釁,又四年遂與綽斯甲布及三雜穀為敵,而逆子索諾木凶悖益甚,自恃地廣人眾力強,與各土司兵迄無寧歲,故各土司皆畏之如虎,而以勢分力散,又莫能如之何。餘以為業已受其降,不宜複加兵,且蟻鬥蠻觸,不足以勞三師,因命地方文武大吏隨宜彈壓,令弗越內地界,亦足以安民而示度耳。不虞地方大吏欲息事而每示寬,逆酋轉以為無足懼而日益逞,其小金川逆酋僧格桑者,始則與索諾木水火相仇,繼乃狼狽為奸,於是索諾木計殺革布什咱土司色楞敦多布,取其印敕以歸,而僧格桑亦侵占鄂克什地界,且發兵圍其土司色達拉之官寨,期於必取。總督阿爾泰、提督董天弼知事不可掩,乃有發兵之請。是役也,或咎阿爾泰依違誤事之過,而餘則以為阿爾泰之過,皆餘之過。蓋金川因其地險眾悍,久蓄異誌,是以有殺至維州橋之謠,則其不忘內地,情率可知。戊辰之役,我師深入屢勝,即不宜赦其罪而受其降,此一誤也。甫十年而郎卡背恩作亂,以及逆子踵其跡,皆不即發兵問罪,惟令地方大吏隨宜處置,又屢誤也。以致尾大不掉,終於興師,故予不咎人之議為窮兵黷武,而轉咎己之類於姑息養奸。蓋中國之製外域,張撻伐則彼畏而斂跡,主和好則彼輕而生心,漢唐宋明之覆轍,率可鑒也。若謂予窮兵黷武,則予賴天恩,平伊犁,定回部,拓疆二萬餘裏,豈其尚不知足,而欲滅蕞爾之金川,以為揚赫濯紀勳烈之圖哉。雖然平伊犁,定回部,其事大矣,然費帑不及三千萬,成功不過五年,茲兩金川小寇,地不逾五百裏,人不滿三萬眾,而費帑至七千萬,成功亦遲至五年,則以跬步皆險,番奴效命死守,故得延至今日。而我將軍阿桂立誌堅定,決機明敏,兩副將軍及參讚、領隊諸臣同心合力,各軍士敵愾奮勇,凡經大小數百戰,而後成功,視平伊犁定回部,費力轉不啻倍蓰。設非天恩助順,眾誌成城,則金川未易言滅,而國威或致少損矣。是不可不記。”《清高宗實錄》卷1007,頁19、20、21、22、23.
魏源在《聖武記》卷七《乾隆再定金川土司記》中,亦對用兵金川之因及其艱難,作了如下的評述:
“初,乾隆二十年,平準、回兩部,辟地二萬餘裏,用兵五年,用帑銀三千餘萬兩。金川地僅千裏,不及準、回兩部十之一二,而用兵亦五年,用帑銀至七千萬。功半而事倍者,則以天時之多雨久雪,地勢之萬夫莫前,人心之同惡誓死,兼三難而有之。方其神施鬼設,伺間出奇,九地九天,霆劈雹驟,或七萃從石縫而出,或千矛隨炮聲而入,險萬陰平,艱百石堡,自蚩尤以來,未有鑿凶裂縫目?魂如茲役者。……非乘國家全盛之物力,與廟堂宵旰之憂勤,固烈不臻此,非前狃於鍾琪之寬大受降,後激於溫福之僨轅失律,亦勞不致此。然則窮武節殫飆銳以事之,奮伐深入,聖心亦豈得已哉!”
乾隆帝再征金川,雖然耗銀七千萬兩,用兵五年,雙方士卒死傷眾多,付出了重大的代價,然而,自此以後,金川及其鄰近地區,皆享寧謐。金川地區屯田發展,人丁日增,到乾隆五十年,即停兵以後第十年,金川“屯事日興,荒土盡辟”,墾地十三萬六千六百三十五畝,“降番”已因“久沐深恩,各安耕作,遇有差遣,莫不奮勉出力,無異內地民人”,而“改土為屯,除去降番名目”。《清高宗實錄》卷1192,頁4,卷1297,頁31.這對金川及其鄰近地區藏、漢人民的安定生活及經濟發展交流,均起到了較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