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追討叛汗統一回疆(4)(2 / 3)

對於乾隆帝統一和建設西北地區的宏偉事業,不少大臣很不理解,亂發異議。他們認為西域二萬餘裏,“沙漠遼遠,牲畜凋耗,難駐守”。大學士史貽直早在二十二年十月就提出捐棄伊犁的主張。大學士陳世倌特上專折,以“糧餉、馬力、將帥”三個難題,反對繼續用兵。乾隆帝予以一一駁斥,堅決排除淺見庸議的幹擾,選任了幾位能臣,來貫徹執行他建設西北的方針,主要是阿桂、舒赫德、明瑞和伊勒圖。

舒赫德從乾隆十八年就到西北處理準部問題,二十三年起,以參讚大臣、尚書、都統的頭銜駐阿克蘇,連續好幾年,先後奏定回城賦稅台站,設伯克,阿克蘇鑄騰格,阿克蘇、庫車、哈喇沙爾、烏什、和闐置文武官員,政績卓著。阿桂於二十年以內閣學士身份赴北路烏裏雅蘇台督台站起,到三十三年止,除短期調離外,基本上在準、回地區任參讚大臣、伊犁將軍等職。他針對創事初期某些大臣畏難主退的異議,奏稱“守邊以駐兵為先,駐兵以軍食為要”,建議廣開屯田,建置城邑,設台站,移各省有工藝技術之人入新域,均被朝廷采納,一一施行,使新城、新村、兵營依次建立,人口上升,田地增多,“一如內地,數千裏行旅晏然”。明瑞在用兵中屢立軍功,二十七年任第一位伊犁將軍,直到三十三年。伊勒圖很早就以副都統職銜駐烏魯木齊,不久移駐阿克蘇,三十三年任伊犁將軍,三十六年,降參讚大臣駐烏什,三十八年複任將軍直到五十年去世。伊勒圖駐邊二十餘年,“諸所經畫,縝密垂久遠”,對屯田、築城、鑄錢、采煤、煉鐵等,做了很多工作,貢獻很大。《清史稿》卷313,《舒赫德傳》,卷318,《阿桂傳》,卷335,《伊勒圖傳》。

乾隆帝依靠這些能臣,大力進行建設西北的宏偉事業,主要做了以下四個方麵之事。其一,設官建置。二十五年八月,命阿桂總理伊犁事務,第二年九月令明瑞赴伊犁代阿桂辦事。二十七年十月十六日,他以“伊犁為新疆都會,現在駐兵屯田,自應設立將軍,總管事務”,授明瑞為“總管伊犁等處將軍”,照例頒賜敕印旗牌。《清高宗實錄》卷619,頁4,卷673,頁1.伊犁將軍總管全疆軍政財經等一切事務,集軍政大權於一身,下設都統、副都統、參讚大臣、領隊大臣、理事大臣、總管等官,分駐各城。對天山以南的回疆各城,沿用其官名舊製,設阿奇木伯克(總管)、伊沙噶伯克(協理)、噶雜拉齊伯克(掌地畝錢糧)、商伯克(征輸糧賦)、哈子伯克(管訴訟)等官“理回務”,大體上以歸順的伯克充任,均由大皇帝指派,皆聽命於本城參讚大臣(或辦事大臣,領隊大臣),定期輪班至京朝覲。息兵初期,乾隆帝對重要回城的阿奇木伯克的人選,十分重視,挑選可靠之人充任。他於二十五年三月初七日諭示軍機大臣:授輔國公噶岱默特為喀什噶爾阿奇木伯克,貝靳鄂對為葉爾羌阿奇木伯克,貝子品級輔國公色提巴勒氏為阿克蘇阿奇木伯克,噶岱默特之子阿布都喇瑪為拜城阿奇木伯克,郡王品級貝勒玉素布之弟阿布都拉為烏什阿奇木伯克。這些伯克皆係早期來歸並在征討霍集占時從征立功效忠清帝之人。

其二,築城駐兵。軍務告竣之後,乾隆帝命留下部分軍隊屯駐重要城市,並陸續從陝西、甘肅、北京、東北,僉派八旗滿洲、蒙古官兵、索倫、錫伯、達呼爾、察哈爾和綠營兵前來駐防或換防,形成了固定的軍事製度,又相繼築造了惠遠、惠寧、綏定、廣仁、贍德、拱宸、熙春、塔爾奇、寧遠(以上稱伊犁九城)、綏靖、迪化、鞏寧、會寧、慶綏、安阜、永寧、喀喇沙爾、徠寧等城。伊犁將軍所駐的惠遠城有滿洲駐防兵四千,惠寧城滿兵二千一百四十名,伊犁河南岸有錫伯、索倫、達呼爾、察哈爾蒙古、厄魯特、沙畢納爾兵六千二百名,綏定等六城有綠營攜眷兵三千,天山北路共一萬五千二百餘名兵士,星拱棋布,與伊犁城環峙,另外還有換防於回疆與塔爾巴哈台之兵二千三百名。天山南路回疆各城,共有番戍兵五千七百餘名,其中,葉爾羌、喀什噶爾各九百名,阿克蘇八百名。天山東路烏魯木齊,設有都統一員,轄駐防滿兵三千四百六十名,兼轄巴裏坤、古城駐防兵二千及屯田綠旗兵四千。烏什還有屯田綠旗兵一千。以上各處兵馬,皆屬伊犁將軍節製調遣。

其三,屯田移民。天山北路,人煙稀少,準部人員又多不習農耕,農業生產十分落後,糧食奇缺價昂。清政府從康熙末年起,便開始僉兵屯墾田地,派土默特兵一千,於蘇勒厄圖、喀喇烏蘇等處創屯,後陸續增屯吐魯番、鄂爾坤等地。乾隆初,回部辟展等城,“多設屯,厚兵力”。用兵準、回期間,尤其是獲勝息兵以後,乾隆帝大力推行屯田政策,兵屯、民屯、回屯空前發展。二十年,以伊犁西境喀爾喀東陲多閑壤,遣滿、蒙、漢兵數千開屯,又於額爾齊斯、巴裏坤等處派甘肅、州、肅州屯兵五百墾種田地。二十三年,於辟展、魯克察克、烏魯木齊、托克遜、哈喇沙爾大辦屯田,置新舊屯兵一萬七千名,每人種二十畝。大學士管陝甘總督黃廷桂奏請撥餉以備屯田籽種之用,他立命戶部於鄰近甘肅的省份發銀三百萬兩,迅速解甘,以備供支。

乾隆二十五年起,舒赫德、阿桂、明瑞於伊犁等處大興屯田,庸懦之臣又生異議,妄稱屯田勞民,乾隆帝為此於二十五年五月初九日特下專諭,批駁了“蚩蚩無識之徒”的“以訛傳訛”。他強調指出,大辦屯田,不是勞民動眾,而是於民有利,是“惠民”而不是害民,不管是招募遷移回民到伊犁等處屯墾,還是將免死之犯人遣往種地,都是有益於民的。他特別講了一段興辦屯田的“深意”,十分精彩,摘錄如下:

“……且朕規劃此事,更有深意。國家生齒繁庶,即自乾隆元年至今二十五年之間,滋生民數,歲不下億萬,而提封止有此數,餘利頗艱。且古北口外一帶,往代皆號岩疆,不敢尺寸逾越,我朝四十八部,子弟臣仆,視同一家。沿邊內地民人,前往種植,成家室而長子孫,其利甚薄,設從而禁之,是厲民矣。今烏魯木齊、辟展各處,知屯政方興,客民已源源前往貿易,茆土銼,各成聚落,將來阡陌日增,樹藝日廣,則甘肅等處無業貧民,前赴營生耕作,萊辟而就食多,於國家牧民本圖,大有裨益。……今辦理屯種,亦隻因地製宜之舉,而無識者又疑勞民,朕實不解,且付之不必解,而天下後世,自有公論耳”。《清高宗實錄》卷612,頁19―22.

這道諭旨強有力地表明,乾隆皇帝確實是目光敏銳、高瞻遠矚、英明果斷,他不僅把屯田當做“資兵食”解決軍糧供應的重要手段,還用以改善兵火之後殘弱回人的生活,振興回部,並以此來對付人口危機,克服整個國家人口增長過快,人多地少衣食艱辛的困難,為內地漢民開辟廣闊的謀生途徑。這一見解非常新穎,十分高明,根據這一想法實行的移民、容民入疆的政策,是富國利民的好政策。早在康熙五十二年十月初二日,乾隆帝的皇祖父就下諭講到人多地少使糧價地價昂貴的問題。他指出:“先年人少田多,一畝之田,其值銀不過數錢,今因人多價貴,一畝之值,竟至數兩不等。……今歲不特田禾大收,即芝麻、棉花,皆得收獲,如此豐年,而米粟尚貴,皆由人多地少故耳。”《清聖祖實錄》卷256,頁15.第二年六月初六日,他又下諭指責一些官員的條陳徒奏墾田積穀,是“不識時務”,因“今人民蕃庶,食眾田寡,山地盡行耕種,此外更有何應墾之田為積穀之計耶!”《清聖祖實錄》卷259,頁9.到了乾隆朝,人口猛增,這一矛盾更為尖銳。乾隆帝在諭中講到二十五年內,“滋生民數,歲不下億萬”,並非無根據的浮誇之詞。乾隆六年,全國在冊人口已達一億四千三百四十餘萬,超過了曆史上任何一個朝代,而到乾隆二十五年,二十年中竟達到一億九千六百八十餘萬,增加了三分之一。人口增加的數量之多,比例之大,速度之快,實在令人吃驚。到乾隆六十年,更增至二億九千六百九十六萬八千九百六十人。內地田土有限,怎麼辦?很顯然,移民入邊疆,容許中原人丁流入邊疆墾種田地,是解決人多地少矛盾的一個良好計策。乾隆帝看準了這一點,因此他果斷決定,要在西北新域中大力推行屯田,哪怕冒著被無識之人譏為“勞民”,暫時不為人們理解的風險,也要把屯田辦下去,但他相信“天下後世,自有公論”,這項政策的正確性,必然會在曆史實踐中充分顯示出來。正是由於他的堅決果斷,才排除了目光短淺之人的幹擾,投入了大量財力、人力和物力,新疆的屯田才能大規模地迅速進行,“東自巴裏坤,西至伊犁,北自科布多,南至哈喇沙爾”,兵屯、回屯、民屯、旗屯、犯屯、戶屯等各類屯田蓬勃發展。王慶雲:《石渠餘紀》卷四,《紀屯田》;《清高宗實錄》卷1493,頁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