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馬濤這樣一問,安嶺就知道了馬濤的疑問,也知道馬濤這個人算是很有水平的了,普通人,怕是難以在自己這段話裏找出核心與關鍵。
所以,安嶺的解釋也頗有耐心。
“領導,我們常說,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其實任何政策或措施也是這樣的。一個好的政策,能夠照顧到或滿足大多數人的願意與利益,就已經很不錯了,譬如包產到戶,對調動八億農民農業生產的積極性、創造性、主動性等,怎麼高估都不為過。
包產到戶,也是解決華國當下農村問題最好的政策,但是,包產到戶也麵前著他自身的邏輯矛盾:那就是將土地與出產都承包到每一戶了,這戶與戶之間卻是不同了,有的發展得好發展得快家裏收入就多,反之有的就會少一些,這種差距,是可以也允許存在的;
但問題是,有的家庭,譬如軍烈屬,其家人為國家作了貢獻,現在卻麵臨著無人耕種的問題,還有五保戶及其他各種各樣的勞動力困難戶,也可能無法完成相關生產任務,而這個問題,卻是‘包產到戶’本身所解決不了的,因為我們不可能對這類群體搞特殊,不實行包產到戶;所以,這就需要我們的政府,從其他角度想辦法,來彌補這一政策的短板。”
本來,安嶺說到這裏,就可以打住了,但這家夥還是少不了賣弄一下,“領導,我聽說一種‘木桶理論’,意思是一隻桶裝多少水,不是由最長的那塊木板決定,而是由最短的那塊木板決定的。
包產到戶作為一個非常好的政策,但它也有短板,它的‘短板’就在於無法照顧到困難群眾。所以,要補上這塊‘短板’,我們得從其他角度想辦法。而在區鄉這樣的基層,我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義務幫扶隊’這種形式。”
“哎呀,安嶺同誌,你的解釋太好了!我覺得啊,你們衝白河鄉的這個做法,很有深入研究的必要。我有個想法,征求一下你的意見,那就是我讓《天西日報》派幾個記者下來,好好地挖掘一下相關內容,然後給帝都一份報告。安嶺同誌啊,如果你這個做法,能夠在其他地方推廣,這可是造福群眾的大好事啊。”
馬濤不愧是省級領導幹部,當安嶺把他心中最後一點疑惑打掉之後,他立即就發現了衝白河鄉這個“幫扶隊”的價值。
“領導,報道或推廣這個做法,我沒意見。但是,最好是材料中不出現或少出現我個人的形象,我還年輕,領導,高處不勝寒啊!”
“嗬嗬,你小子一個鄉黨委書記,啥高處啊?什麼都不要想,一切聽從指揮就行了!”馬濤聽到安嶺的“高處論”,頓時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
過了兩日,《天西日報》的記者隊伍就在省委宣傳部一名處長的帶領下,來到了衝白河鄉。
安嶺把領導和記者安排在主席台上,召開了一個全鄉幹部職工大會,要求領導和記者在調查、采訪期間要全力配合,有什麼說什麼,一定要說真話。然後,具體事務就交給李春蓮,安嶺不太可能隨時陪同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