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竇太後的宮中照例亮起了宮燈,竇太後正坐在桌前進晚,繡簾外就傳來了悲悲切切的女人的哭聲。
竇太後沒有心情再吃下去,不高興地放下了碗筷,問門口的太監到底怎麼回事,大晚上竟然有人在門外哭。聽到傳喚,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邊哭邊闖進宮中,跪倒在竇太後的麵前,聲淚俱下地訴苦。太後文明到底怎麼回事,原來他的丈夫竇臣被當朝的相國衛綰給殺了。
竇太後一聽,憤怒地站立起來,心口處像插上了一把鋼刀,不敢置信衛綰竟然如此大膽。竇太後氣得在原地團團轉,著急地想著對策。
執事太監小心翼翼來到近前:“啟稟太後,汾陽侯張廣求見。”
“他又來做甚?”竇太後有幾分不耐煩,因為在她印象中,張廣是個好惹事不安分的人。
太監回道:“張侯爺說是有重大事情稟報。”
“好,好,叫他進來吧。”
太監領旨,張廣隨後快步走進宮室,他到了太後麵前雙腿跪倒:“母後千歲,可要為小婿做主啊!”
“又是怎麼了?”竇太後眉頭皺起,“又到哪裏捅了婁子惹下禍,要找我堵窟窿。”
“太後在上,小婿一向奉公守法,從不敢胡作非為。可是那相國衛綰還是瞧我不順眼,他在晚飯前派人來傳令,限我全家,就是說還有公主,在明日一早必須離開京城。”
“有這等事?”竇太後有幾分不信。
“千真萬確,小婿不敢妄言。”
正說著,另三位侯爺並三位公主相約一同來到,也說的是衛綰限他們全家明日離京之事。
竇太後當真震驚了:“想不到衛綰他敢如此放肆!”
“祖母太後,這一切分明都是衝著您老人家來的。”竇臣的妻子有意挑唆,“下一步他們就會對您下手了。”
“母後,您一定要罷了衛綰的相位,讓他回家抱孩子去。”二公主撒嬌地拉竇太後的衣襟。
張廣近前些說:“太後,衛綰之所以敢不把您放在眼裏,還不是有皇上為他撐腰,那得皇上認可才行。”
“好了,你們都各自回府去吧。”竇太後終於開口了。
“母後,那我們怎麼辦?”三公主問道。
“隻管回家就是,一切有我做主。”竇太後不想再多說了,張廣等人雖然不得要領,也隻好忍氣吞聲地離去。
眾人前腳方走,竇太後即吩咐執事太監:“傳我懿旨,宣廷尉竇忠帶二十名武士立刻來見。”
這竇忠是竇臣之兄,就在長壽宮執掌禁軍,本是竇太後心腹,他正在宮門外當值,聞宣當即選挑了二十名得力部下,進宮中來見竇太後:“太後宣召,不知有何差遣?”
“埋伏在帳幔之後,聽我摔杯為號,無論何人立即與我拿下。”竇太後問,“你可聽清了?”
“小人明白。”
“不可誤我大事。”
竇忠表示忠心:“小人是太後至親,蒙太後恩寵才得以宮內當此重任,一切惟太後之命是聽。保證小心埋伏,不露一絲破綻。”
“不,哀家要你半隱半現。”
竇忠有些糊塗:“太後之意小人頗不明白,若被來人看見,對方豈不警覺?”
“不要多問,隻按我的吩咐行事便是。”
“遵命。”竇忠疑惑地將手下人全都埋伏起來。
竇太後又叫過執事太監:“即去未央宮走一遭,就說哀家突患重病,請皇上來看視。”
太監領旨出宮。
竇太後在宮內往來踱步,她的內心在激烈地鬥爭著。因為她必須對可能發生的一切情況做好準備,一旦劉徹拒絕了她的要求怎麼辦,真的將在位的君王關押起來嗎?扣起來之後又怎麼辦,廢黜劉徹另立一個新君嗎?朝臣能否鬧事,是否需要鎮壓再殺人?她的頭腦中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出一個頭緒。最後也隻能得出這樣的結論:走一步看一步吧。總之,自己不能失去對朝政的影響,做一名沒有任何權力的太後,這對她來說還不如死掉。
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響過,劉徹氣喘籲籲地步入長壽宮,他的總管太監楊得意緊跟在身後。當二人看見竇太後就站在麵前時,不覺都怔住了,不知說什麼才好,二人情不自禁地對視了一眼。
兩側帳幔後隱隱露出有武士埋伏,露出了已出鞘且閃著寒光的鋼刀,還有人走動和竊竊私語聲。
楊得意向劉徹拋過去一個眼神,示意他帳後有埋伏。
其實,劉徹也注意到了這異常情況。隻是不便明確做出反應。他很快恢複了正常心態,上前躬身施禮:“皇孫給太皇太後請安!”
“皇上不可多禮,老身生受不起。”
“聞說太皇太後鳳體不適,皇孫萬分不安。不知有何病症,可曾傳過太醫?”
劉徹毫不驚慌,依然彬彬有禮。
“實話告訴皇上,哀家不曾患病,而是有了心病。”竇太後自去雕龍椅上落座,“皇上請入座吧,這樣方好說話。”
武帝坐下後問:“太後所稱心病指何而言,還望明示。”
“你選的好相國呀!”
“衛綰,他怎麼了?”
“他就要欺負到哀家頭上了。”
“這怎麼可能,盡管他是宰相,可也不敢對太皇太後無禮呀!”
“可是他已將老身的侄孫竇臣等二十三人斬首,還要將汾陽侯等四位公主全家趕出京城,下一步還不要對哀家我下手了嗎!”
“當真有這等事?”
“聽皇上的口氣,似乎尚不知曉?”竇太後壓著火說,“沒有你的首肯,衛綰他敢獨斷此等大事?”
“皇孫的確是一無所知啊。”武帝臉上滿是委屈,一副急於表白的樣子。
“如此說來,皇上也許是真的不知情。”竇太後亮出了底牌,“衛綰他擅自胡作非為,犯下了彌天大罪,請皇上降旨將他問斬。”
“這……”武帝猶豫一下,還是提出了相反意見,“隻恐不妥。”
“俗話說殺人償命,他都殺了二十三個大臣,讓他一人抵命還不是便宜了。”
“皇孫想來,衛綰既然殺人,也定有他的原因,豈有不問青紅皂白,就處死的道理?”
“皇上,看來你是不想給哀家麵子了。”竇太後話語冷酷,暗中含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殺氣。
武帝覺得脖子後直冒涼風,但他表麵上還是泰然自若:“太皇太後在上,莫如明日早朝時向衛綰問個究竟。若他果然是無故殺人,自然要對他處以極刑。”其實武帝這是脫身之計。
因為武帝之言有理,竇太後也不好反駁,但她不肯等到明天,因為放虎歸山她就沒有主動權了:“問問衛綰也好,讓他死得心服口服。何必再等明日,今夜就召他進宮豈不更便當。”
武帝回頭向楊得意使個眼色:“速去宣衛綰進宮。”
“慢!”竇太後何等精明,“皇上隻帶楊總管一人來此,沒人在身邊侍候須不方便,這跑腿的事還是讓我的人去吧。”
“其實,誰去都是一樣的。”武帝不好過分相強。
竇太後也不容武帝再說,即吩咐她的執事太監:“你立即去傳衛綰進宮,就說皇上找他議事。”
在等侍衛綰的過程中,場麵顯得頗為尷尬。竇太後和武帝都覺得無話可說,有時武帝故意找個話題,二人也談不起來,也不過是一問一答而已。特別是帳幔後的伏兵時而顯露出來,更增加了幾分恐懼氣氛。楊得意想對武帝警示一下,也苦於找不到機會,因為竇太後寸步不離,二人隻有偷偷交換一下眼神罷了。
難熬的尷尬總算過去了,衛綰應召來到了長壽宮。一路上雖然太監一絲不露口風,但衛綰一見是竇太後的太監,便已猜到了八分。而且在路上就已想好了對策,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包括失去寶貴的生命。
竇太後一見衛綰,便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感覺,她要給衛綰個下馬威,她斷喝一聲:“衛綰,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