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恰是紅顏夢醒時(1 / 1)

“都回去吧,朕想靜一靜。”周羽堯無力地抬起手臂,小福子立刻會意,引眾位王爺退出出乾明殿。太後的突然薨逝的消息不脛而走,在宮中也引起軒然大波,各宮各殿的主子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暗地裏找人打聽消息,看是否會牽連到自身。太後飲酒暴斃,據傳毒物是民間已失傳多年的蝕心散,此毒無解救之法,連眾太醫也是束手無策。究竟是何人膽敢毒害太後,並且當日是皇上坐於太後身旁,皇後伺候於太後身側,假如下毒之人想要毒害的最終目標是皇帝的話——眾人不禁打個冷顫,可是弑君謀反的大罪。當日負責獻酒的小太監全部被押進大牢,連皇後也被禁足在鳳陽宮,等候金甲衛同京畿司盤查此事,京城也因此而戒嚴,出入人員實時上報,一有可疑人就被京畿司拘押審查,一時間全城百姓人心惶惶。

“我不允許,太危險了。”丹霞一驚,連忙吩咐丫鬟收起地上打碎的杯子。周蕭瑾額上青筋驟起,身旁的管家也為之一顫,轉而平靜道,“我知道你擔心她,可是卻不能讓你冒這個險。”周蕭祤一直坐在椅子上絲毫未動,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此刻情緒,書房一時間變得安靜異常。

“如果換作是王嫂,十哥會去麼?”周蕭祤也是同樣冷靜的開口,淡淡哀傷在眼裏蔓延,蹙起的秀眉才泄露了心事。“丹霞和她不一樣,”一句話更加牽起周蕭瑾的怒火,“你要始終記得,她是他的女人,不是你的!”意識到方才怒火攻心所說的話過重,轉而降下聲音,“此事最好從長計議。”

周蕭瑾不再言語,由始至終,周蕭祤仍舊是保持沉默。丹霞隨管家退身離去,良久,他才試探性問一句:“如今,你還是放不下嗎?”周蕭祤茫然看向他,眉眼盡顯了然。“十哥還記得那年冬天嗎,之鳶為我擋刺客一劍而傷肺,從此落下病根。此次我若幫她,便是緣分已了,從此再也不相互虧欠。”

四處冷清,隻有滿樹枯葉在風中輕輕搖曳。吩咐婢女點起紅燭宮燈,嶽之鳶獨自倚在殿門邊,連地上揚起的雪花灑在衣領上都不覺。她並不難過,或許可以說自打進入這深宮之中的那天起,早已就沒有了大喜大悲。這裏的一切她都不在乎,平日裏,她維持著高高在上的皇後形象,莊重高貴,隨和又有威儀,在周羽堯麵前更是隨和而通情達理。太後誇她是好兒媳,後宮事務都被她處理的井井有條,眾嬪妃們也是說不出她的不好,唯有三年來未誕育一子。便有人傳言她不得寵,她隻是一笑了之。

周羽堯對誰都是溫和的笑著,這後宮中的女人,他對誰都是不溫不火,不強求更不苛求。所有的女人從他眼裏看到的隻有溫柔,卻沒有愛。除了,另一個女人。他會同她閑聊至深夜,會神情注視她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動作,為她輕輕摘下發見的花瓣,會說笑話隻為博她一笑。嶽之鳶羨慕這個女人,卻不嫉妒,他對她無愛,她亦是。她知道周羽堯娶她是為了權衡利弊,誰讓她父親是戰功赫赫的嶽相,誰讓她是父親唯一的獨女,這早就既定的命運,打她出生那天起,一切都不可挽回。她歎氣,扶門將入,淡淡梨花香飄至,無可遏止的,眼淚頹然滑落。

“天冷,小心著涼。”日思夜想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嶽之鳶知道是誰,卻不願回頭,回頭,便注定著再次陷落。“你走吧,以後不要再來了。”若有若無的一聲歎息令她心中一緊,轉身擁住來人:“祤哥哥——”“之鳶”,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發,周蕭祤隻是小心的將她保護在懷裏,她的身子抖得厲害,眼淚已經將他前襟浸透。嶽之鳶揚起楚楚可憐的小臉,哀戚的看著他,“為什麼要來?為什麼要見我如此狼狽?”她的愛,她的恨,都隻因眼前這個人,冗長思念幾年來一日日吞噬她的心。“帶我走,帶我離開這裏,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要在踏入皇城。”

哭泣聲見小,她抽泣著靠在他懷裏,貪婪的吸取他身上的梨花香,這是屬於他的味道。“我們離開這裏吧,你不做王爺,我也不要做皇後,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她探起身,想要從他眼中獲取一絲她期待的東西,他偏過臉,留給她一個唯美的側麵弧線。“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們,又能逃去哪裏?”

“那你為何來找我?為什麼要給我希望?”嶽之鳶激動地從他懷裏抽身,額前亂發更襯淒美。“或是,你來找我,是為了太後的事。”見他不答,她慘然一笑,“果不其然。你認為是我下的毒?”“不,”周蕭祤忙解釋,“我是想要問你,當日你可有發現什麼異常?”嶽之鳶細細回想,“太後喝的酒如同平常一樣,是我用銀針試過的,可以肯定沒有毒。太後疑心病重,之後也讓我再喝了一口。”當時所上的點心也由太醫一一驗過無毒,那究竟是何人在何時下的毒?

別過嶽之鳶,周蕭祤使出輕功,飛身出鳳陽宮老遠,才停下腳步。月下,一女子含笑望著他,如遺世獨立,“延親王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