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別日何早會何遲(1 / 2)

這樣一個詭異的場景,周蕭祤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他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是一幅怎樣的畫麵。她在笑,笑的如此淒迷,紅色眼淚順著白皙的臉頰滴落在白色衣裙上,滴答滴答,蒼白的唇勾起魅惑:“你可否記得,你說羅珈山上的積雪融化,也不會忘記我。”他驚恐得一步步向後退去,她卻向他伸出染滿鮮血的手,撫向他的臉...

他大叫一聲驚醒,紅燭發著幽幽的光,自己竟是在書案前睡著了。原來是個夢。他憶起,他安慰了她兩句就出了蒹葭宮,之後回到延親王府的書房,隨手拿了本書卻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隻記得她的眼淚,一滴一滴,仿佛滴在他心上。再之後,便有了這詭異的夢。

那樣委屈地蹙著眉的她,任何人見了都會心疼。

好不容易盼來了黎明,蒹葭宮的每個人都一夜未成眠。玉菀仍舊是抽抽泣泣抹著眼淚,玉珠黑著眼圈,看顏卿侍弄花花草草。黑貓喵喵叫了幾聲,周羽堯一幹人等進了院子。玉菀似看到了希望,張羅著端茶倒水,玉珠抬頭望見周羽堯身後跟從的周蕭祤和周陌熙,垂著頭退進宮內。顏卿起身,撣了撣衣上的塵土,不帶一絲表情。周羽堯鐵青著臉,眼裏卻見痛楚:“太醫已驗明,那盤荷葉糕內含大量藏紅花,孩子早產生下來,若夕也暫無危險。”“臣妾若說,那糕點與我無關,皇上可否會信?”顏卿臉上淡然,不帶慌怯。那孩子,是他第一個子嗣,長的應是與他一般相像。她捕捉到他眼裏的光,在提到孩子時,無限溫柔。

周陌熙上前道:“微臣昨夜已帶人清查蒹葭宮各處,未發現藏紅花及任何可疑物品。”他一一向周羽堯彙報,餘光卻注視著那個鎮靜決然的顏卿,這個女子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痛哭流涕,全然冷靜的令他震懾。“在此事尚未查清之前,宸妃就繼續待在蒹葭宮,朕說的話,你可聽明白了?”周羽堯說這番話時,隻覺得心中好似破了個大洞,冷風呼呼直往裏吹。顏卿的眼神更是讓他心涼,她優雅行禮道:“臣妾遵旨。”

周蕭祤回頭,那淡雅的身影依然立在原地,微風撩起她長發她依舊不覺,那眼神,竟又讓他想起昨夜的夢,同樣淒然,又同樣扯痛了他的心。

“太後已為此事大發雷霆,周羽堯如此這般也是為了保護她,”周蕭瑾拍了拍他的肩,“這是皇上的家事,還輪不到咱們來管,你可明白?”周蕭祤不語,隻顧看著夜空中那一彎皎潔的新月,曾幾何時,他遇見她就在這樣的夜裏,也是如此皎潔的臉龐,如月光般清冷卻魅惑的笑顏,他隻是想,靜靜守護那份美好,僅此而已。

“回去吧,姚盈那邊,你也得多上點心。”十二弟,你何事才能理解十哥的良苦用心,江山與美人,孰輕孰重,待時日久了,你自己就衡量清楚了。周蕭祤又恢複以往雲淡風輕的笑容:“十哥說的是,蕭祤銘記。”姚盈掛著恬淡的笑容迎上前:“王爺可是回來了。”便吩咐丫鬟擺好碗筷,親自下廚隻為候夫君歸來:“盈兒特意做了幾樣王爺喜歡的小菜,王爺這幾日為宮裏的事忙的不可開交,也要保重身體。”周蕭祤隨意嚐了幾口,放下筷子:“我去書房,還有要事。”姚盈眼中一暗:“王爺就這麼不願意看我一眼麼?”見他停住腳步,她似是下決心,快步上前:“王爺既然不喜歡盈兒,又為何娶盈兒?”感覺他背後肌肉一緊,她從身後攬住他:“盈兒當真比不上王爺心裏那個人麼?”“你胡說些什麼?”“盈兒明白,”她抱的更緊,“盈兒什麼都明白,盈兒不求能在王爺心裏,隻要能留在你身邊,哪怕對於王爺來說,盈兒還有利用價值,盈兒也是願意的。”

她似是聽到一聲歎息,“你既然明白,就做好你延親王妃的本分。”那簇希望之火驟然被澆滅,她的手無力無力滑下,眼睜睜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這個男人,是她心心念念要嫁的良人,她苦苦哀求父親隻為能做他的妻,能做他的妻就好,父親斥責了她不懂禮儀廉恥可還是替她向皇上請了願。她是幸福的,即使他對她相敬如賓,對她謙謙有禮,在眾人眼中他們是一對恩愛眷侶,無人不羨慕,卻隻有她自己知道,他滿足了她任何東西,她要做衣服,他便送來宮裏最精美的布料和裁縫;她說要首飾珠寶,各大銀樓的掌櫃便笑吟吟抬著最新式樣供她挑選;她發脾氣,古董撕了字畫,第二日他又遣人送來新的。她苦笑,他對她的好對她的客客氣氣,確實冷漠惡毒的疏離,他對她笑,卻笑的她心裏陣陣發寒,他是在嘲笑她,要她看清,他無意娶她,無意愛她,她的自作多情換來的就是她現在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