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湖南江永縣城出發,開車到廣西與湖南邊界不到半個小時。到江永粗石江鎮再往前行,不遠就進入了廣西境內。路上山色青綠,溪流縱橫,汽車飛駛而過,窗外的綠色劃過。進入廣西,山色更加清澈。公路就開始在青山綠水中遊蕩,汽車就像在山水裏的昆蟲遊移。大約十幾分鍾後,山體突然開闊,地勢平坦,有些民居,這就是廣西省桂林市恭城縣龍虎鄉龍虎關,又名荊峽關、桂門關。我們幾台車就在路旁的一棟民宅邊停下。

蔣平給我介紹,龍虎關是五嶺山脈中的一處隘口,地勢險要,高山林立,形成峽穀,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發源於江永縣境內的桃水河穿關而過。據《永明縣誌》載:“龍虎關古名鎮峽關。《漢書·地理誌》謝沐有關即此地。”西漢時,曾在此駐兵設防。1644年清軍入關,明朝滅亡,桂王朱常瀛、吉王朱見浚、惠王朱常潤南逃到廣西,後來到江永縣。守衛鎮峽關的明朝副總兵曹誌建尚擁兵三萬,桂王稱他虎將,封保昌侯,賜尚方寶劍。曹誌建把流亡的三王比做真龍,鎮峽關改名為龍虎關。清代初期,清軍與大西農民軍李定國部在這裏發生戰爭。日本侵略軍南移及國民黨軍敗退均由此過境。

民國時期,龍虎關是桂係軍閥白崇禧的一個軍事要塞。紅軍長征經過時被桂軍圍追堵截,就夾在這個細小的地方進退兩難。紅軍沒有糧食補給,工兵連搭橋時在這條河裏發現了石頭底下有一種沒骨頭的魚,他們抓回去燉著吃覺得味道很好,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其他連的戰士,紅軍就這樣解決了饑荒。紅軍離開時告訴了當地的老百姓,並給魚起了個漂亮的名字叫作石鼓魚。紅軍進入湖南甩掉桂軍,老百姓繼承了紅軍燉石鼓魚的方法,石鼓魚成了當地的一道名菜。三年困難期間,老百姓用石鼓魚救了自己的命。

我是個愛吃魚的人,到全國各地吃過不少魚,卻沒有到廣西吃過魚。心想今天來到龍虎關吃石鼓魚,一定要好好地品味一番,與其他地方的魚比較一下到底有什麼不同的味道。

老板請我們到二樓的一個包間坐,房子挺大,有一窗對著青山。房中有一個大圓桌,中間被挖了個圓孔,孔下有液化氣灶備用。心想:廣西會吃,五六月份吃火鍋,很有特色。坐了一會,卻不見上菜,我就去找他們的廚房,想見識一下石鼓魚的做法。在樓上樓下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廚房,肚子卻越來越餓。

回到包間,立在窗口,看著外麵的山色,山不太高,峰巒挺拔,峰峰相連,環環相抱,把這個開闊地緊緊地抱成豬肚子形。一河娓娓流過,順源可見,水從我們來的山巒流出,就是桃水河。這時,蔣平告訴我,那條河就是產石鼓魚的河,我們要吃的石鼓魚是這條河裏撈來的。

我們回到座位上沒多久,菜就上來了。是我想吃的石鼓魚。魚用一個鬥笠大的鋁盆盛著,下麵點著酒精。一看這種架勢就知道是土菜搞法,我心裏在想:這種做法的魚絕對是他們這個地方的本色做法,沒有摻進去任何的包裝氣息,也是現在所謂的標準原生態吃法了。

鍋裏是一鍋乳白色的湯,泛起淺黃色的沫液。如果沒有仔細看,那也不會發現,我的經驗告訴我那是油沫,因為真正的植物油煮湯會有一點黃色。除了能看到湯液,湯裏還浮著幾根蒜段,稀稀落落地漂蕩。酒精的火焰馬上把湯燒得沸騰起來,湯就帶著滾動的波浪起伏,有著沉沉的渾濁。湯煮了一陣,蔣平就告訴我可以吃魚了。他還說:吃石鼓魚有兩點是必須注意的:一是要先喝湯,品嚐魚湯的鮮味;二是石鼓魚是一種野生的魚,沒有魚骨頭,就是那些骨頭吃起來也是軟的脆骨,所以要在吃前久煮一陣子,其實,石鼓魚越煮得久就越嫩、越鮮。我舀了小半碗湯,用勺子抿著小口小口地喝。勺子舀動湯液,一股純正的魚香味撲麵而來,還帶著點甜腥味。憑我吃過這麼多魚的經驗,就認定那是正宗的野生河魚。再夾起一塊魚肉,魚皮很薄,有點糯性,卻不很強,呈黑色,透亮;魚肉挺嫩,帶著綿性和彈力,魚肉裏偶爾飄出甜腥味。

陪行的人告訴我,吃石鼓魚要喝桂林三環酒才有味。三環酒是廣西的名酒,隻是包裝得不很出色,酒精度卻有 56度,是非常烈性的酒。我了解到這種魚是涼性,酒是烈性,正好匹配,所以喝酒沒有多大的反應。我們就要了 4瓶一斤裝的桂林三環酒,邊品酒邊吃魚,魚肉就像肥肉一樣一坨一坨地塞進我們的嘴裏,沒多久,一盆那麼大的魚很快就消滅完了。我們正準備要老板加菜,老板又給我們端了一盆小一點的石鼓魚上來,說是為了我這位遠道而來的食客特意加的菜,讓我美美地吃一頓。

我在這種氣氛下吃得很來勁,也來了點酒興,跟大家幹了好幾杯白酒,吃得我們眉開眼笑,都誇龍虎關的石鼓魚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