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急於求成反冒進!仗義執言受冤屈(12)(2 / 3)

在麵談或寫信的問題上,他輾轉反側,煞費苦心:談,怕是已生嫌隙,反會談崩;寫信,怕又反問:為何不來當麵談談?

現在他橫下了心:談!即使談崩了也得談!

可是,又一次使他失望了——警衛員告訴他,主席剛睡。

他猶豫了。

他終沒能勇敢地衝上去。中華民族的曆史,民族精英——中國共產黨的黨史,由此而複雜化了。

毛澤東會見賀子珍

就在彭德懷沿著幽深、寂寥的小徑朝美廬走去的時候,不遠處的一幢別野隱隱傳來小轎車的引擎聲。他當然不會猜到:坐在小轎車裏的原來是毛澤東的前妻賀子珍!

根據毛澤東的密旨,她必須馬上離開廬山。

那是7月8日晚,閑居南昌的賀子珍應毛澤東之邀,秘密抵達廬山。

這場突然而神秘的重逢使賀子珍悲喜交加。自從1938年她離開延安去蘇聯後,她便從此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一位占據曆史舞台中心幾十年的丈夫。她被另外一個女人,一個從哪個角度看都與常人不同的女人所代替。於是,命運便通過毛澤東這次婚姻的改弦更張,通過這兩個女人的更迭,殘酷地捉弄了一個共和國的領袖和一個龐大的民族——這讓世界都為之顫栗:為什麼一個國家的首腦人物娶一個這麼樣的夫人竟能維係一個國家的命運呢?無情的曆史為何在這樣一樁偶然的也極為尋常的小事上同一個龐大的民族開了一個駭人聽聞、不堪回首的玩笑呢?

賀子珍被安排在26號別墅裏。她切切企盼著與昔日的丈夫會麵。

7月12日晚上,按照毛澤東安排的時間,江西省委第一書記方誌純秘密指派水靜和朱旦華陪著賀子珍乘一輛小轎車來到了美廬。

賀子珍終於盼到了這一時刻。毛澤東叫警衛員把賀子珍領上樓,讓水靜和朱旦華在客廳裏等候。不一會兒,警衛員也下來了,樓上隻有毛澤東和賀子珍……

毛澤東為什麼偏偏在廬山召開黨的會議期間悄悄邀見賀子珍呢?這是否由於他對形勢估計得過於嚴重而產生了懷舊之情呢?在那“路漫漫”的長征途中,在那艱苦卓絕的惡劣環境裏,他身染疾病,賀子珍懷著他們未出世的孩子跑前跑後,為他吃了數不盡的苦……眼下形勢又到了一個非常時期,也許不久他將撇開公務,“複得返自然”,像陶淵明一樣生活了——自上山以來,他一直心緒不好,隻是一個人悶在屋裏讀書、看報、閱文件,住室的燈光天天從傍晚亮到淩晨,白天常常獨自坐在陽台的藤椅上望著蒼茫的群山抽煙,或者到後麵的竹林裏在草坪上徘彳回踱步。他沉默著,期待著,謀慮著……於是,那多次萌動過的懷舊之情便強烈地撞擊著他那陰鬱、凝重的心靈之岸:他思念賀子珍。

此刻,賀子珍就坐在他身邊。不知是過於激動,或是過於悲愴,賀子珍渾身嗦嗦顫抖,說不出一整句話來。年僅50歲的她,頭發卻大把大把地枯白了,按她本來的性情,這些壓根兒就不該屬於她的啊!然而,她那窈窕的身材不見了,滿腔癡愛的柔情不見了……昔日她身上曾有過的一切在今日什麼也不見了!此刻坐在毛澤東身旁的是一個羸弱的癡呆的老女人!

二人的談話不到一個小時,毛澤東就把水靜、朱旦華叫來,讓她們送賀子珍回住所去。毛澤東感到失望:“看來不行了,她的腦子壞了,許多話答非所問。”

送走了賀子珍,毛澤東佇立窗前,對著撲朔迷離的星空凝思良久。

忽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他喚醒過來。他馬上就料到了,時值深夜,除了她,誰能來電話呢?

果然,是江青從杭州打來的長途電話。她宣布:明天她要來廬山,非來不可。

這女人專會趁火打劫。這麼快,她就知道了?毛澤東哪裏知道,他的行蹤早已進入了康生的視野。江青打電話,正是由於這位康生先生使了小動作。

毛澤東焦躁不安,直到天明才勉強入睡……

賀子珍也是一夜未眠。突然的重逢對她的刺激太大了,她懷疑自己是在做夢。在那漫長歲月裏,這樣的夢她不知做過多少次了。一見到毛澤東的畫像或照片,一聽到毛澤東的聲音,她就會如癡如迷。然而,這次是如夢如幻般的真實啊!22年來,就這麼一次,就在這廬山之巔!作為女人,在22年前她真真切切地疼愛丈夫,如今這種愛依然如故,但她隻能把愛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作為女人,她決不諱言,在女人的許多方麵她自愧弗如江青,但她痛恨、厭惡江青所具有的在尋常女人中罕見的那一套!是江青的出現才造成她終生悔恨的悲劇!

這一夜,她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她恨自己昨晚見麵時腦瓜突然變得不好用,嘴也不聽使喚,那事先想好的話竟想不起來、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