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一“刻板”習慣一直陪伴他到最後,他的最後一個春節,是在醫院度過的。當時他的病情還比較穩定,精神也比較好。他家裏分兩批到醫院拜年,每批也就是幾分鍾,他就催大家回去了。江澤民總書記和李鵬總理分別來看望他,他們很了解陳雲的習慣,幾句問候話後,就談起形勢與工作,他聽得很認真,也很高興。江總書記告別時,陳雲雙手伸出大拇指說,謝謝你們,表示我對以江澤民同誌為核心的第三代中央領導集體的信賴和厚望。當其他中央領導同誌和不少老同誌得知陳雲精神不錯,都想來看望時,他就要人轉達說,大家工作都很忙,澤民同誌、李鵬同誌都來看過了,可以代表大家了,其他同誌就不要來了,謝謝大家的關心。
陳雲的自律、自我節製的毅力是人所皆知的。曾有人對他的飲食習慣這樣描述:吃菜,他以青菜豆腐為主,每餐幾塊豆腐就是幾塊,任何情況下也不多吃或少吃一塊,幾十年如一日;每餐一小碟花生米,永遠是13粒,一粒不多,一粒不少;會議喝茶隻放三片茶葉,工作人員都知道不能多,也不要少;休息散步,每次13分鍾,不多也不少。
這確非誇張,他的“教條”常令人歎為觀止。1952年,他戒掉了在戰爭年代抽香煙的習慣,而且說戒就戒,一點也不含糊,從此一口不抽。他的生活非常樸素。晚年,他的食譜是,早餐:麵包,果醬,黃油,豆漿;午餐:一葷一素;晚餐:豆製品,蔬菜。主食是機米。為了定量和不浪費糧食,每餐都稱米做飯。每餐配的水果,經常是香蕉。他的這些食譜,是常年不變的,即使逢年過節和過生日也不改變。他從來不請人吃飯,也從來不接受別人的宴請,總是自己吃自己的飯。他吃飯,不慌不忙,不與人談話,細嚼慢咽。
每天上午站著、手腕懸空用毛筆練大字,這也是陳雲鍛煉身體的一種辦法。他從80歲開始練大字,一直練到90歲,十年如一日。每次時間,開始半小時左右,後來因為年紀大了,按照醫生的意見,減少為20分鍾左右,最後到十分鍾左右。寫完大字之後,他還經常自我欣賞,尋找毛病,以便下次改進。因為過去他練大字不多,開始時筆甩不開,後來逐漸甩開了,書法日見臻進,他自得其樂地說:“現在的字有飄逸感了。”
陳雲鍛煉身體還有一種辦法就是散步。晚年由於病情發展,他的步子越來越小,距離越來越短,而耗費的精力卻越來越大。直到住院前,他仍堅持不坐輪椅,讓工作人員扶著在房間裏活動。開始,他的書房兼會客室、臥室、飯廳是分開的。後來,書房、臥室、飯廳三者合而為一了。他堅持走路以活動筋骨的這種毅力是驚人的。在醫院裏,精神好一點的時候,他也提出過,要下病床坐一坐或者下地走一走這樣的要求。但終因身體太弱,而沒有能夠如願。
陳雲患有青光眼和白內障等眼疾,所以晚年他不看電視。但他每天早上和晚上都堅持收聽各半個小時的新聞聯播,醫生來檢查占去了時間,他也從不放過收聽或者補聽新聞聯播。後來年紀大了,動作慢了,收聽時間趕不上,工作人員就給他錄了音,這樣他就方便多了。他收聽新聞是非常認真的,同看《人民日報》一樣,從不放過任何細節。而且,他很用腦子記。他的記憶力之強也是十分驚人的。有時他聽了重要新聞,就會及時告訴工作人員,要他們注意。有時沒有聽清楚某條新聞,他會反複聽好幾遍錄音,直到聽清楚為止。如果仍然沒有聽清楚,就會問,而工作人員往往答不上來,因為他們聽過後並沒有記住,隻好回答說查一查。後來他的聽力確實跟不上廣播員播音的速度,於是他要工作人員每天把新聞稿借來講給他聽,但他在聽講以前,自己仍然堅持先聽一遍新聞錄音。在他住院的日子裏,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出要聽新聞,並要秘書每天給他講講國內外大事。有時白天因發燒昏睡,但當晚上退燒清醒時,也會把秘書找去講講當天新聞。
陳雲喜愛評彈,達到“發燒”票友的程度。無論到外地,還是有病住院,700多盤評彈磁帶,四台輪流使用的老式放音機,是必備的物品。最後在北京醫院的300多天裏,當然也不例外。病房走廊兩旁都存放著用木盒裝的評彈磁帶。這些磁帶是上海人民廣播電台錄製的,四台老式放音機的維修,也是由上海人民廣播電台的一位高級工程師承包,由於機器太老了,每年總要維修一兩次才能正常運轉。陳雲去世後,還特意請上海人民廣播電台的兩位同誌到北京來參加悼念活動,他們的心情非常悲痛。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陳雲同誌走得那樣快,因為不久前陳雲同誌還要工作人員打電話問過,上海電台有沒有“闖王進京”的評彈錄音,如果有,他想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