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陶鑄“喬遷”中南海!兩軍對壘懷仁堂(9)(2 / 3)

陶鑄在東北“跟他走過”。

當年,東北解放戰爭最困難的日子裏,林彪講過:“今天我們在東北還沒有根據地,還沒有家……如果我們沒有家,沒有房子,就好比流浪者,漂來漂去的二流子,遇到狂風暴雨就會無家可歸,無房子可住,就會被狂風吹掉,被暴雨淋死,遇到嚴寒冬天就會凍死餓死……死無葬身之地。”

先後任遼寧省委書記、遼西省委書記、遼吉省委書記、遼北省委書記的陶鑄,無疑為建立根據地,為建立這個“家”,做出了重要貢獻,立下功勞。以後調任“四野”政治部副主任,從東北到京津直到過長江……

誰也不難看出陶鑄是在跟黨走。

隻有林彪認為陶鑄是在“跟他走”。

“跟他走”便是“他的人”。林彪對於陶鑄進中央,對於陶鑄躍為“第四號人物”都是可以接受的。

越是“他的人”,他回答問題越深奧:“絕大多數黨委以及領導幹部,對於這場偉大鬥爭很不理解,很不得力。”

陶鑄懵了。他問的是黨組織怎麼起作用?林彪的回答使他更不知道該怎麼起作用了。“我同全國各省市部委負責同誌一樣,對於這場運動,的的確確很不理解……”陶鑄用目光盼望林彪幫他理解。

“不理解就必然不得力。”林彪回答幹脆。

陶鑄嘴張開又合上,不知再問什麼好了。他的思想夠跳躍,也夠能聯想;見了鬆樹能想到人的品格,見到海邊的石頭能想到革命者的立場。可是林彪的話他就愣是跳躍,愣是聯想,仍然跳躍不出這方形的浙江廳,聯想不出這滿目的淺綠色。

第一節 陶鑄一躍排第四觸怒林江做冤魂(9)

“可是。”陶鑄搓搓泛青的腮,這是他為難時的習慣動作,“許多具體事情必須我們去處理。比如學生靜坐……”

“抓關鍵環節。”林彪吝嗇地吐出五個有用的字,五個可以叫陶鑄想一想的字,但絕不吐什麼“比如”之類的具體。

陶鑄不再言聲,似乎在琢磨這“五字真言”,其實已經想通:再問也是徒勞。

告辭時,林彪確信談話可以到此結束,才對他的老部下“具體”兩句。

“關鍵環節。”林彪一手撐膝,一手朝站立起來的陶鑄腳下指,像是指出一條路,“《十六條》裏講得很明確:運動的重點是整那些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不能搞折中主義。”

很具體又根本不沾具體。

陶鑄也隻能很具體又根本不沾具體地真誠表示:“我堅決執行《十六條》,按照主席的意圖去搞好文化革命。”

但到具體中,就不像林彪口吐“五字真言”那麼簡單輕鬆了。

中南海西樓,陶鑄的辦公室裏,人來人往,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四名工作人員忙得團團轉,喧鬧聲像進了股票交易所。

陶鑄將全部精力和熱情都投入到運動中了。他是協助總理工作,總理多忙他多忙。所不同的是,總理忙了10年,他在忙亂7個月後便戛然而止,那就是後話了。

中央文革小組那些人也忙,所不同的是,文革小組的人到處放火,放起火後就由總理和陶鑄去“救火”;放火的主動,救火的被動;放火的點燃之後看熱鬧,救火的卻要付出十倍辛勞去做具體工作;工作見了效果,放火的又煽燃,救火的隻能再付十倍百倍的辛勞……

秘書們這樣回憶:陶鑄有一種病,叫“工作癖”。工作越多他越興奮、越精神,一旦失去工作準病。一天不工作會發燒,兩天不工作會難食難寢。過去他總覺得工作不夠他幹的,惟獨“文革”起來那半年多,他真是過足了工作“癮”,像一張拉到最大限度的滿弓固定住,他不得不歎息:“唉,幹不完哪,幹不完……”特別是“八一八”毛主席首次接見紅衛兵之後,他每天就不隻是拚命工作了。拚命工作之後還得掙紮著再工作……

“八·一八”之後,那真是天下大亂。機關、院校、廠礦、農村……隻要有人群的地方都分裂成兩派、三派,甚至七八派。各部委各省市黨委都處於癱瘓半癱瘓狀態。幾天不得睡一覺。

下決心爬上床去睡覺,剛爬上床又得爬下來。電話追來了,都是十萬火急。李井泉、宋任窮、劉瀾濤、陳鬱……都來電話告急:紅衛兵靜坐絕食啦、衝砸檔案館啦、勒令交人啦……

陶鑄的獨生女兒曾講過幾件事,或許有助於從側麵了解陶鑄在那段動亂中的工作和生活情況:

紅衛兵殺向社會,破“四舊”,父親就更忙了,心情也更糟糕。

父親常說:教我怎樣做人的,不光是馬列主義,更多的還有民族文化。對於中國的文化遺產,他曆來珍惜愛護;他視察工作時,每到一地都要求當地政府關心保護名勝古跡。

1962年底,父親一路調查研究並檢查工作,從廣東到湖南,又到了廣西。在柳州市工作之餘,他問市領導:“哎,柳宗元是曾經貶在你們這裏吧?”

市委書記點頭:“是呀。”

“有名勝古跡沒有呀?”父親馬上問。

市委領導互相望了望,其中一位猶豫道:“可能有個小廟。”

“在哪裏?”

市委領導誰也沒答上來。

“你們不行啊。”父親臉色變得難看,“沒文化,沒水平!”

後來打聽到,就在市裏。父親去看了,其中有個很小的破房子,裏麵有塊碑,碑上長滿青苔。父親皺起眉頭批評:“這麼重要的人物,這麼重要的碑。長滿青苔,無人知曉忘了祖宗啊!”批評之後,專門撥款重修了柳侯祠。

1965年3月,父親再次去湖南檢查工作時,到了郴州。郴州有塊“三絕碑”,是一天然的懸崖石壁。北宋詞人秦觀被削職到郴州後,作了《踏莎行·郴州旅舍》一詞,蘇軾寫了跋,大書法家米芾把秦觀的詞和蘇軾的跋書寫下來,世稱“三絕”。後人將“三絕”翻刻在崖壁上,那壁便成了“三絕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