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存於檔案之中的陳伯達1966年8月13日致毛澤東的信可窺見當時陳伯達管得多麼寬:
主席:
昨天中午文化革命小組開會,討論有關問題,大家認為重要的有以下:
(一)強調各學校、各單位認真學習十六條,掌握十六條,按十六條指示辦事。已由《人民日報》連續發表幾篇社論。
(二)自然科學技術各單位都要舉起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這個綱,但應當分工,部屬一部分人處理文化革命問題,一部分人照常處理原定工作計劃,特別是各個要害和尖端部門,不得中斷,必須按期完成,保證質量。
上述意見是在今日上午工作會議上討論的。是否適當?請批準。
陳伯達
1966年8月13日
從這封信可以看出,他是名副其實的“中央文革”組長,由他直接向毛澤東彙報工作,他向毛澤東負責。
陳伯達處於他的“鼎盛時期”。
不過,他有他的隱憂。他成天價把“小小老百姓”掛在嘴上,無非想表白自己毫無權欲——盡管他的野心不小,權欲不小。
一場明爭暗鬥,在“中央文革”內部激烈地進行。
副組長江青的勢力,正在急劇擴大。江青與顧問康生形成聯合陣線。江青的“第一夫人”的特殊地位,使她有所恃而無所恐。
陳伯達深知江青不可惹。原本江青隻是四個副組長之一,並無“第一副組長”之稱——在四個副組長之中,她排名順序第一罷了。在“中央文革”初次在群眾中“亮相”時,有人指著江青介紹說:“江青同誌是‘中央文革’第一副組長。”此後,“第一副組長”之稱便傳了開來,仿佛成了她的正式職務。
江青並不滿足於“第一副組長”。陳伯達深知其意。1966年8月下旬,陳伯達患肺炎,發燒至40攝氏度,住入北京三□一醫院。經陳伯達向毛澤東提出,中共中央於1966年8月30日發出通知:“在陳伯達同誌病假或離京外出期間,由江青同誌代理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組長。”有了這樣正式的文件,江青在“中央文革”中的勢力越發膨脹。等到陳伯達病愈出院,他發現,“中央文革”的實權已被江青“代理”了!
那位“顧問”也一直覬覦著“中央文革”的大權。
“顧問”康生最初與陳伯達在同一條起跑線上起跑,他倆在20年代是上海大學的“同學”。不過,康生比他更善於鑽營,所以在黨內的地位,康生很快超過了他。延安整風時,康生是陳伯達的上司。1945年召開中共“七大”時,康生是中共中央委員,名列第十七位,而陳伯達隻是中共中央候補委員,名列第四十七位。此後,陳伯達靠著“跟準毛澤東”,才在中共“八大”上超過了康生。那時,陳伯達與康生同時成為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陳伯達的名字恰恰排在康生之前!
陳伯達與康生同為中共“大秀才”“理論家”,多年共事而麵和心不和,論筆頭,陳伯達勝過康生。康生此人,述而不作,好出鬼點子,卻不願寫著作。雖然號稱“理論家”,其“理論著作”寥寥無幾。陳伯達則拙於口才,長於筆頭,所以從起草共同綱領、憲法、農業生產互助合作的決議、人民公社六十條、國際共產主義運動“二十五條”、社會主義教育運動“二十三條”直至《五一六通知》、“十六條”,都由他執筆或參與執筆。論權術,陳、康各有一套,但是陳伯達畢竟不及康生。
康生對陳伯達,常常嗤之以鼻。當時陳伯達成為中國科學院副院長時,康生以挖苦的口氣說:“陳伯達能當什麼院長?他呀,隻配當個‘烏龍院’院長!”“烏龍院”,妓院也!
在“中央文革”中,有了這麼一位“第一副組長”和“顧問”,使陳伯達頗為棘手。
副組長張春橋乃江青的心腹,姚文元更是江青一手提“攜”的,對江青言聽計從。
王力、關鋒、戚本禹都是《紅旗》雜誌編輯部成員,原是陳伯達手下三員大將。自從田家英含冤去世之後,戚本禹取代了田家英,成為江青的心腹。王力和關鋒也都擅長“見機行事”。
在陳伯達作為“中央文革”組長而名聲鼎沸時,“中央文革”的軸心已逐漸向江青轉移。危機已經暗伏,隻是他正處於政治巔峰時期,暗伏的危機尚未公開顯露,他自己已意識到了隱憂……
作為“組長”,陳伯達盡量壓住陣腳,帶領著“中央文革”衝鋒陷陣——因為劉、鄧隻是在派工作組的問題上受到批評,並未徹底垮台。
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
對劉、鄧發起總攻擊的號令,是在1966年10月1日通過林彪之口發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