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王力回憶:“在2月14日,‘中央文革’會議之前,周恩來在釣魚台十四樓同陳伯達談話,談了幾個小時,陳伯達打消了自殺的念頭。陳伯達還找康生談了一次,說了情況。開會前,我和關鋒去請康生到會,康生拍著桌子說:‘這都是江青搞的,要開會就批江青。伯達讓她逼得都要自殺了。’當時我沒說話,認為他們要吵就吵吧!關鋒哀求說:‘康老,無論如何不能這樣發脾氣,要忍住,這樣你到會上罵江青同誌,怎麼得了?’康生憋住了。”
剛剛度過政治危機的康生,此時裝出一副要替陳伯達打抱不平的樣子。其實,他也隻是私下裏說說江青而已——他深知“第一夫人”是萬萬碰不得的。
批評會在1967年2月14日下午3時召開,會議的地點是“中央文革”所在地——釣魚台十六樓。因為這隻是“中央文革”的會議,到會的清一色全是“中央文革”成員,計有陳伯達、康生、張春橋、王力、關鋒、戚本禹、姚文元,江青理應到會的,因為她是“中央文革”第一副組長,何況是這次挨批評的對象,可是她說自己“病了”,也就溜之大吉。
於是,挨批評的對象,變成隻有一個——陳伯達了。盡管江青沒有來開會,會上誰也沒有批評她一句。
康生、王力、關鋒對陳伯達的批評,輕輕的,輕輕的。據說,因為他們已經知道陳伯達準備自殺,生怕說重了,陳伯達受不了,會真的去自殺——究竟是他們怕陳伯達自殺,還是存心護著陳伯達,不得而知!
倒是張春橋、姚文元“動真格”,批評起陳伯達來火力頗猛。張春橋咬文嚼字道:“主席雖然同時批評了伯達同誌、江青同誌,但是主席用語不一樣。主席說伯達是進行投機”,這是一個路線問題;主席說江青同誌‘眼高手低,誌大才疏’,這隻是一個作風問題。所以我認為伯達同誌的錯誤的性質,跟江青同誌不同,不能混為一談。伯達同誌‘進行投機’,性質是很嚴重的……
顯而易見,張春橋、姚文元是江青的“嫡係部隊”。
陳伯達作了一番檢查,無非是說自己“路線鬥爭覺悟不高,對毛澤東思想領會不深”,等等。
康生打了圓場:“今天的會,算是第一次會,江青同誌生病了,沒有來。以後等江青同誌身體好了,再開吧。”
康生這麼一說,會議便結束了。此後,“中央文革”再也沒有開過批評陳伯達、江青的會——盡管江青並沒有病,不過,開過了這麼一次會,“中央文革”算是“落實”了毛澤東的指示,好向毛澤東交賬了。
後來,關鋒跟陳伯達鬧矛盾,便把陳伯達聲言要自殺的事告訴了江青。
江青見到陳伯達,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給我自殺!你給我自殺!你自殺,就開除你的黨籍,就是叛徒,你有勇氣自殺嗎?”
麵對江青的辱罵,陳伯達不吱聲,再也沒有搬出“拉法格是自殺,列寧還紀念他”之類“自殺理論”。陳伯達的一出自殺鬧劇,至此算是降下帷幕……
盡管陳伯達沒有自殺,還是當他的“中央文革”組長,但毛澤東的嚴厲批評畢竟給了他沉重的一擊,就毛澤東對他的“信任度”而言,到1967年之後明顯降了,遠不如1966年了……
鼓吹“揪軍內一小撮”
“中央文革”發出了一個新的“戰略性”的口號:“揪軍內一小撮!”
所謂“揪軍內一小撮”,也就是揪出軍隊內一小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在“中央文革”看來,武漢能夠爆發“七二□事件”,“百萬雄師”敢於抓“中央文革”的“大員”王力,那是因為“百萬雄師”有後台——得到武漢軍區“一小撮”的支持,亦即武漢軍區司令員陳再道、政委鍾漢華、獨立師師長牛懷義、政委蔡炳臣。
林彪說了一句關鍵性的話:“武漢問題不單是武漢問題,而是全國的問題。”這樣,揪武漢“軍內一小撮”便擴展為在全國“揪軍內一小撮”。
北京街頭出現的大字報,宣傳“中央文革”的新的“戰略性”的口號,是“文革”的“第三戰役”:
打倒“彭、羅、陸、楊”,是“文革”的“第一戰役”;
打倒“劉、鄧、陶”,是“文革”的“第二戰役”;
“揪軍內一小撮”是“文革”的“第三戰役”。
“中央文革”的“秀才”們最擅長的莫過於製造輿論,就在謝富治、王力回到北京的翌日清晨——7月23日早上5時20分,中央人民廣播電台便向全國播送謝、王“勝利回京”的“喜訊”。
全國各報以頭版頭條刊載謝富治、王力在北京機場受“熱烈歡迎”的消息、照片。
當天,全國各地的造反派們舉行規模盛大的集會、遊行。上海舉行的“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上海無產階級革命派誓死保衛中央文革大會”,達百萬人之眾。大會發出了“給謝富治、王力同誌的慰問電”,稱“百萬雄師”為“百匪”,稱“七二□事件”為“一場反革命暴亂的醜劇”,聲稱“為了保衛中央文革小組,我們永遠不惜獻出自己的鮮血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