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群星如螢,離歌的秋夜似沾染了一層清冷的霜。
寧武關前到處是黑色的軍帳,秋天這裏總是有很大的風,沒日沒夜的呼嘯,黑色三角戰旗獵獵作響,和此起彼伏的枯黃的長草組成的波浪享有同一個頻率。狼牙軍八千鐵騎駐紮在一個隆起的大山包上,其邊緣一圈一丈見寬的新土裸露出來,將營地與茫茫草野分隔開。數百頂黑色的帳篷鐵桶似的圍住中央的明紫色王帳。
九幽戰靜靜地立在王帳外,負手望著前方陡峭巍峨的落英山,帳外大旗上的流蘇飄帶獵獵作響。遠處傳來雪狼特有的低沉的呼吸聲,隱約可見一騎飛奔而來,打破了夜的寂靜。雪狼在王帳三丈遠處驟停下來,一個二十七八模樣的青年從狼背上跳下來,疾步上前拜倒道:
“狼主,敵情。”
“報。”
“是。西荒肅公,南蠻楚王湘侯,東陸青陽,葵丘二城主,北冥鬼方四方聯軍總計約十萬人現駐紮在寧武關內。”
“哼,他們還真下血本啊,不過想要阻我這點人可不大夠。”九幽戰不屑的道,但忽然他的身影停滯了,隻聽他轉過身似有些艱難的問道:“朱諾……,他,也來了?”
青年低著頭輕輕地“嗯”了聲。
“哈哈,世事無常啊,昔日同門今日拔刀相見,嘿嘿。”九幽戰沉默了一會,忽然放聲大笑道。
“對了,這回是誰主持聯軍軍務啊?”九幽戰似乎已經將心中的鬱悶放下,接著興致勃勃的詢問。
“是新任定北侯穆拙。”
九幽戰不由又愣住了,驚訝的道:“穆拙?五年前的那個穆拙?!哈哈哈哈哈,這可是老朋友了,哈哈哈哈。”
他的妻子幽若聞得笑聲揭開簾帳走了出來,不得不說這位聖教的前聖女是一個美人,年過五旬,已為人母,仍然冰肌雪膚,容顏清麗。也是,如果不是如此國色天香的人物,五年前九幽戰又豈會為他心甘情願的冒死血戰。
夜風清冷,她不禁縮了縮脖子來到九幽戰身邊笑問:“什麼事這麼開心?”
九幽戰不由窒了窒,轉眼見幽若衣衫單薄,遂將鬥篷解下卷在她身上,擁她在懷裏責怪道:“天這麼冷怎麼就出來了?”
其實,幽若又哪裏冷了?身為聖女,自是一代天嬌,堂堂九劫境的巔峰強者怎麼可能還會感覺冷?雖然不煉體,但寒暑不侵的體質也是早在很多年前就修煉成了的。果然,沉醉在愛情中的人,會做出些常人難以理解的事。
幽若細細體會著身周的溫暖,忍不住朝九幽戰懷裏擠了擠,然後抬起頭吸吸鼻子調皮的嗔道:“就許你大冷天出來啊,真霸道,哼。”說罷也不理會九幽戰的“怒視”,對垂手立在一旁的少年招呼道:“好久不見啦,小塵塵”
塵本來眼觀鼻鼻觀心什麼都沒看到似的杵在那裏,聞言有些無奈的躬身道“見過聖女。”作為九幽戰的親衛統領,塵可是深知眼前這位主母的“可怕”,一聲“小塵塵”就讓他額頭浮現黑線,深感疲憊。
“嘿嘿”幽若壞笑兩聲,“小塵塵長大啦,又漂亮又穩重,也是到了娶親的時候了呢。”
她仰起頭對九幽戰進言道:“哥,我記得風長天家的長安公主還未許人呢,我們去給小塵塵提親好不好啊?”
塵一聽急忙反對:“聖女,您饒了我吧,就別拿我開涮了。”
九幽戰見他苦著臉的樣子樂了:“這主意不錯,長安那丫頭我見過,嗯,挺好一姑娘,配的上你,不算委屈你,哈哈。”
幽若前半句聽他說得還好,待聽得後句則直翻白眼,“臭屁!”,九幽戰笑的更舒暢了,塵隻得在一旁苦笑。
暮色深深。幽若回帳哄五歲的兒子臨入睡。
“塵,你跟我多少年了?”隻剩下兩人時,九幽戰問道。
“十八年了。”塵感覺有些奇怪,怎麼突然說這個?
“嗬嗬,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了,當年越國街頭的小毛孩都已是叱吒疆場的將軍了。”九幽戰一臉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