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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衛標說,“中午我請客,你們大老遠來,又是找我核實情況的,我不能一點禮節不講。”

曹書記說,“你為我們建糧庫,有功之臣,我請你喝,你就不要推辭了。再說紀委喝你的酒是違反組織紀律的。”

邱衛標有些感動。有錢人有時不缺錢但缺少麵子,對邱衛標這樣的大款來說,麵子比錢更重要。他一感動就容易失控,一失控就容易喪失理智。酒席開始前,陳遙書記給邱衛標定了調子,“邱總,我們找你來是調查,不是審查,我們是平等關係,是同誌關係,這一點你不要有顧慮。”

酒席在縣城“聚仙閣”酒樓的包廂中進行,空調嗚嗚地送出猛烈的熱風,大家都扒掉了皮夾克和棉襖。邱衛標用茶杯一樣的大酒杯倒滿“古井貢”跟每位幹了一個滿杯,通關過後,大夥又輪流向邱衛標敬酒,邱衛標紅著眼睛硬著舌頭說,“不,不行,曹書記,你要是看得起我,就喝滿杯。”曹書記說,“滿杯就滿杯,幹!”丁當一聲,兩大杯白酒就倒進了脖子裏。在跟朱向陽喝酒時,邱衛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硬著舌頭說,“你們這些當幹部的,都他媽的跟王根業一樣不老實,沒倒滿,不行!”朱向陽倒滿酒,一碰杯子,“現在不談王根業,喝完酒下午再說,幹!”

邱衛標是被兩位便衣警察從酒樓裏扶出來的。下午的談話非常順利。邱衛標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我們算什麼,孫子都不如,孫子能跟爺爺撒嬌,我們敢跟掌握審批大權的爺爺們撒嬌嗎?隻要爺爺一不高興,一個子兒也拿不到”,邱衛標抹了一把鼻涕,然後又用袖子擦了擦鼻子,“我是靠勞動掙錢,又靠裝孫子去要回勞動掙的錢,你們這些爺們,有幾個疼孫子不榨孫子的!”

邱衛標的話就像洪水決了堤,堵也堵不住了。事實非常清楚了。

“重陽節”一星期後的晚上,邱衛標獨自一人敲開了王根業家的門,王根業依然穿著黑棉襖坐在人造革沙發上看電視,這一次確實拎了五斤香蕉四斤蘋果,王根業很熱情地讓座,泡茶遞煙,落坐後,邱衛標將舊報紙包著的兩萬塊現金遞給王根業,王根業打開報紙,用手縷了一遍錢,問,“多少?”邱衛標說,“兩萬!”

王根業將兩捆百元大鈔往茶幾上輕輕一扔,不屑一顧地說,“邱總,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你把我當乞丐打發了!”

邱衛標說,“我的工程款已被你壓了三次價,現在成本核算後,已沒有什麼賺頭了。”

王根業說,“我也不要你的錢,你帶回去吧,十八萬工程款問題以後再說吧,人不死,賬不賴,現在三角債問題在全國很普遍。”王根業已不再看邱衛標,他專心致誌地看電視屏幕,屏幕上正在進行時裝表演,那些腿很長臉上表情千篇一律的少女穿著結構很複雜的衣裳很誇張地在T型舞台上走“一”字步,背景音樂好像是電影《泰坦尼克號》中冰山撞破船身時的那段憂傷的曲子。

邱衛標問,“王局長,你說要多少,開個價吧!”

王根業看著屏幕,頭也不扭,“按百分之三十提成,六萬!”

“四萬,你就高抬貴手吧!”

“五萬,最少五萬,如果你覺得為難,我也不勉強。”

邱衛標兩天後又送來了三萬塊錢,王根業收齊了五萬塊錢後,讓財務股股長林麗英將十八萬一次性劃到了邱衛標的賬戶上。

邱衛標對調查組全盤托出,整個過程中,他喝了大約有一瓶水抽了兩包煙,最後,他在調查記錄上簽名時,酒已醒了許多,他對陳遙、朱向陽說,“其實,你們也不要過分為難王局長,現在工程款回扣30%是最低的了,有的地方要放40%的血,甚至要對折開。”

當天下午四點多鍾,長樂縣紀委聯合調查組離開長峰,長峰紀委曹書記握別陳遙時說,“老陳,我說的沒錯吧,今天中午是為你餞行的。”陳遙笑著說,“與你老兄相比,自愧弗如。”曹書記說,“我可是當了十二年公安局長的人,用不正常的手段解決不正常的事情,要少走很多彎路。”

警車絕塵而去,傍晚時分,一輪清冷的太陽掛在有風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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