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陸家大門,陸遙便看見青山鎮的另一頭火光衝天,染紅了半片蒼穹,在天空中上下飛舞的廢舊紙屑被毫不留情的熊熊烈火卷入其中,瞬間就隻剩下一點殘灰,隨著大火中的熱騰的空氣逐漸飛向高空,轉眼間就消失無蹤。
而那處燃燒著烈火的地方因為被層層房屋擋住了視線,看不清那邊的情形。陸遙思慮再三,在目前毫無頭緒的情況下,也隻有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助於自己找到結果的線索。
陸遙歎了口氣,輕輕說道:“去那邊碰碰運氣吧,看看那邊怎麼了,路上興許會遇上幾個熟人,到時候就能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了。”
陸遙估摸著那起火的大致位置,左顧右盼了一陣,終於選擇了一條長滿青蘚的石階小路,身子一扭便轉了進去。
小巷裏濕淋淋的,抬頭看的話,青苔都在兩側的院牆上留下了痕跡,這裏一處形狀大的,那裏一處嬌小的,看上去毛茸茸的,隻是它和可愛可半點沾不上關係,那幽深的碧綠隻代表了一個意思,腐朽。那些青苔隻會存活在無人問津的潮濕環境中,少了其中一個條件都不行。
陸遙此時腦海裏猛然浮現出一絲怪異的感覺,他沒有繼續前行,而是停下腳步仔細地觀察著兩側院牆上的青苔,才發現從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位置開始向下一直延伸,這部分上麵沒有了一點青苔。
涇渭分明的兩個景象讓陸遙心裏也不由得打起了萬分小心,這熟悉而又陌生的青山鎮已經不得不讓陸遙謹慎行事,要不然,誰也不知道危險會從哪裏出現。
“咦?陸遙,沒想到你竟然還在青山鎮裏?可真是巧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陸遙看著站在小巷盡頭的陳凡,不禁沉聲問道:“什麼意思?陳凡,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凡笑了笑,挪揄的說道:“你問我?我又去問誰,難道要我跑去問問你那已經過世的老爹嗎?”
陸遙心裏一驚,大聲說道:“陳凡你什麼意思?你幹了什麼?”
陳凡攤開自己的雙手,朝著陸遙笑道:“我幹了什麼?我隻不過是看這些青苔不順眼,路過順手清理清理,可不像某些人貴人多忘事。也對,誰都不會承認自己做下的醜事,隻會費盡心思的去百般遮掩,直到自己確信那醜事再也不會浮出水麵,再也不會從其他人口中聽見,甚至於連自己都快要忘記這件羞於再提的往事,就這樣悄悄地隨著時間慢慢湮滅。想必那時,他那整日裏七上八下不得安寧的心瞬間會被狂喜所充滿吧。不過,看你的神情又這麼嚴肅,不至於啊,你應該是喜笑顏開,喜不自禁,大喜過望啊。”
陸遙默默地看著那個和往常不一樣的陳凡,輕輕說道:“陳凡,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你對我有什麼誤會你就明說,別做些指桑罵槐的事來惡心我,我也從沒有什麼醜事需要提心吊膽,你還是省點心思吧。”
“不,不,不,像我這麼遵循古禮的人,怎麼可能做下這等無禮的事情,我隻是有感而發罷了,”陳凡搖了搖一根手指頭,淡淡的笑道著說道,“至於你說的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果然如我所料啊,人啊,總是會選擇性遺忘自己的醜事,然後底氣十足的對著別人說道,我沒有虧心事。漂亮啊,實在是幹得漂亮。在這點上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一點也不明白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隻不過我現在沒功夫和你扯,讓開。”
陳凡嘲笑著說道:“如果你叫我讓開我就讓開,那我豈不是你家的下人了?可惜我不是啊,那你卻用這種質問下人的語氣跟我說話,這讓我很不愉快啊。既然我不高興,那你也別想好過,所以你要我讓開不就等於說了句廢話嗎?”
陸遙已經確定眼前的陳凡已經不是以前的陳凡了,陳凡這時候擋在這裏,明顯是早已算好,就是不知道他在這件事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此刻已經不能再去想些沒用的事了。如果退回去再去繞路隻會增加查清事情緣由的難度,仇人可不會傻傻地一直在原地等著。
陸遙一臉平靜,隻是伸入胸口握緊符紙的手卻微微有些顫抖,或許昔日的夥伴如今變成了對手這個事實,陸遙一時還無法接受。
陸遙沉聲說道:“陳凡,你執意要擋著我的去路?我隻是沒想到昔日的夥伴一朝之後竟然成了敵人,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讓你如此痛恨,不如你說出來讓我愧疚一番?”
陳凡冷笑道:“你可沒有這麼大的麵子,我說了,我隻是碰巧路過這裏,見這裏青苔滿地,腐朽不堪,才起了清理一下的念頭。你隻是剛還在我不想讓路的時候來到這裏,你,唉,太不湊巧了。要不然,你等我把這裏的青苔全部清理幹淨,然後我再為你滿上一杯濁酒,好好地為你踐行一番,再走不遲啊。”
陸遙冷漠地看著滔滔不絕的陳凡,平靜地說道:“隻有你這油嘴滑舌的性格還和以前一樣,隻是如今的你看著卻令人如此生厭,言辭之間隻有奚落和嘲笑,沒有了往日的善念,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會變得這樣,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去問。現在,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讓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