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戰沙磧李靖大掃蕩 淩煙閣起舞娛上皇(1 / 3)

六百裏飛騎遞來的軍書密報,原來是兵部尚書兼定襄道行軍總管李靖遣專使傳來的。李靖生得姿貌奇偉,博通軍事書史,是個能征善戰的儒將,他正統率李世勣、柴紹、薛萬徹各部合十萬餘眾討伐突厥,軍情緊急。軍書除稟報西北戰事情勢之外,還說遣專使押送投降大唐的突厥頡利親信康蘇密、隋末戰亂中投奔突厥的隋宮蕭皇後、煬帝之孫楊政道來京,大約半個月內可抵長安。

李世民看過李靖的軍書,在太極殿內坐立不安。突厥心腹之患,在他腦海裏波翻濤湧,排之不去。自漢、魏以來中原朝代更迭,突厥人的侵入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中原強大,他們取和;中原內亂,他們乘虛而入。大唐立國十幾年了,如果不能一勞永逸地解決好突厥的問題,貞觀大治必然受到幹擾和破壞。去年薛延陀毗伽可汗遣胞弟統特勒入貢,他曾賞賜寶刀、寶鞭,對統特勒道:

“朕賜你寶刀、寶鞭,卿所部有大罪者,你可斬之;小罪者,你可鞭之,務使其賓服。”

突厥頡利可汗聞訊大懼,立即遣使入朝俯首稱臣,並提出無理要求要娶大唐公主,以修夫婿之好。在朝堂商討對策時,代州都督張公謹痛陳不可和親,他說:

“頡利可汗縱欲逞暴,誅殺忠良,禽獸不如,不可和親,一也;薛延陀諸部皆叛,二也;突利、拓設、欲穀設皆得罪,無所自容,三也;塞北霜早,餱糧乏絕,四也;頡利疏其族類,親委諸胡,胡人反複,大軍一臨,必生內變,五也;華人入北,其眾甚多,聞聽所在嘯集,保據山險,大軍出塞,自然響應,六也。有此於己六利,於彼六不利,故不宜和親,隻可一鼓攻破也。”

他權衡利弊,以頡利既請和親,又援叛逆梁師都,拒絕其請,遂命兵部尚書李靖為行軍總管、張公謹副之,調集十萬大軍討伐突厥頡利可汗。大唐陳兵塞外,對突厥諸部起到了敲山震虎之效。九月初,突厥俟斤九人率三千騎來降;月底,拔野古、仆骨、同羅諸酋帥眾來降;十二月,突利可汗入朝進貢,他曾對侍臣高興地道:

“往年太上皇以百姓之故,稱臣於突利,朕常痛心。今突利可汗稽首稱臣,總算可以一雪前恥了。”

接著來降的有:突厥鬱射設帥所有部眾,靺鞨人遠道來入朝。還有南方的東謝酋長、南謝酋長;有地域達三千裏的黨項酋長細封步賴帥所部來降;牂柯酋長謝能羽及充州蠻入貢……是歲,戶部呈奏,中國人自塞外歸來及四夷降服者達男女一百二十餘萬口。遠方諸國來長安朝貢的路途絡繹不絕。

長安城胡漢混雜,服裝詭異,中書侍郎顏師古去大街上圖畫各國奇裝異服,稱之為《王會圖》,獻給長孫皇後,他在皇後那兒看過這張色彩絢麗的圖畫,當時感慨不已。

據李靖此次軍書所報:他率驍騎三千,自馬邑進屯惡陽嶺,夜襲頡利可汗駐軍的定襄,頡利可汗從夢中驚起,大呼:“唐不傾國而來,李靖何敢孤軍至此?”十萬大軍頓時崩潰,他遂率數萬騎連夜逃竄,其眾一日數驚,最後逃入茫茫千裏沙漠的磧口。

此次李靖雖然取得了夜襲的勝利,但是頡利可汗的部眾尚未消滅,心病未除,他仍寢食難安。

李世民在大殿與房玄齡、魏征和蕭瑀等大臣,商議過西北戰爭的嚴酷情勢之後,已是日暮時分。用過晚膳,他想起新納的貴妃曹思燕,由於朝務繁忙,他還沒有去臨幸過。一來心事浩茫,二來李靖說前朝蕭後就要押來京城,蕭後與曹貴妃可是共侍過煬帝的人,想到這裏,他吩咐大太監汪雲,起駕去飛燕宮。

臨走,他沒忘帶上護駕的鐵臂張順、李青。

飛燕宮裏的貴妃曹思燕,對後宮深院的生活並不陌生。她是過來人了,雖說不是在長安,而是在江都隋室的陪都。但荒淫奢侈的煬帝把江都陪宮,裝飾得與長安、東都洛陽的皇宮毫不遜色。曹思燕進宮是為丈夫竇建德報仇,她的所作所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圍繞這個惟一的目標。進宮沒幾天,她就在自己身邊拉攏培植了幾名心腹宮女菊兒、桃兒、杏兒,李兒,這四名貼身宮女皆是貧寒出身,身板兒結實,從小在家學過些武術把式。

曹思燕出身低微,又久曆後宮爭鬥,所以她是最會結交人兒的。她毫無貴妃架子,像親姐妹一般關心菊、桃、杏、李的痛癢,知道她們手頭拮據,不時施以小恩小惠,這四名宮女很快成了她的左膀右臂,聽任差使的心腹奴才了。她心懷大誌,卻又不急於求成,她希望皇帝來寵幸她,“將欲取之,必固與之”,先要取得皇帝李世民的信任,方能伺機除掉李世民,為丈夫報仇雪恨。

這天宮燈初上,忽聽外麵老太監大聲稟報:

“萬歲爺禦駕飛燕宮,貴妃娘娘接駕羅――”

一切都早就準備就緒:皇帝臨幸時的酒宴、歌舞是天天必備,就連曹思燕打算自己親手為皇帝彈撥的古箏,都擺好在琴架上。聞聽皇帝駕臨,她不慌不忙,整整鬢發,扯扯花袍,領著宮女來到殿門口,跪接聖駕的到來。她鶯聲燕語地呼:

“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世民一見芳顏嬌媚的曹貴妃,似乎在太極殿的煩惱,焦慮一掃而空。他朝曹思燕深情地望了一眼,溫言道:

“愛妃請起。”

“謝萬歲!”

李世民挽著芙蓉出水般亭亭玉立起來的曹思燕的香臂,緩緩走進飛燕宮春光殿的東暖閣,環視四方,窗明幾淨,牆壁上的字畫,幾案上的珍寶古玩擺設,不多不少,恰到好處。他暗暗欣慰:畢竟人家是做過煬帝貴妃的人,事事超凡脫俗。

“愛妃,住得還滿意嗎?”皇帝在為他專門設置的龍椅上坐了下來,隨意問了句。

“謝皇上,臣妾受之有愧。”

“說哪裏話來,”李世民莞爾一笑,調侃道,“你是做過人家大皇帝貴妃的人,朕不是煬帝,不會像他那樣鋪張奢華,你做朕的貴妃,雖國母一人之下,也將就點吧。”

“皇上,”曹貴妃走到皇帝身後,一邊為他揉肩鬆背,一邊嬌態可掬地說,“臣妾侍奉那個昏君,是迫不得已,且當時年齡太小,什麼也不懂。哪能與今天侍奉皇上相比!”

其實當年受煬帝蹂躪,她還沒生出報複暴君的念頭,也許初涉人世還沒有那種膽量。現在她揉掐著大唐天子的脖子,想起虎牢關那血腥的一幕,她禁不住想把他的脖子擰了下來。

“愛妃,朕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李世民回頭望著曹貴妃,這位剛才還起了殺心的曹思燕,立即一副媚笑地問:

“什麼好消息?”

“蕭皇後就要來長安了。”

“哪個什麼蕭皇後?”

“煬帝的蕭皇後,”李世民站了起來道,“當年煬帝殞命江都,在兵慌馬亂中,蕭皇後逃奔到了突厥。這次頡利可汗的親信康蘇密投唐,將蕭皇後和煬帝之孫楊政道,一塊獻與唐軍了。”

“啊!是她……”曹思燕對蕭皇後懷有一種矛盾的感情。

“蕭皇後不像煬帝那麼壞,”李世民來到那座古箏琴架前,隨手撥出幾個不和諧的音符,“你會古箏?……人家畢竟做過國母,朕將以禮相迎,不會難為她……你能給朕彈個曲子嗎?”

“聖上進過晚膳沒有?要不要傳膳?”

“不必了。”

“菊兒、桃兒,吩咐酒宴!”曹貴妃在琴架前坐了下來,“萬歲您隨意飲點,臣妾為您彈唱一曲。”

幾盤冷菜和禦酒擺了上來,李世民坐下一邊飲酒,一邊聽可心的人兒彈唱曲子。曹思燕彈古箏指法嫻熟,音色渾厚,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她的嗓音更是婉囀如百靈之鳥,悠揚如天籟之聲。唱得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灘。

她唱的是:

璿閨玉墀上椒閣,

文窗繡戶垂綺幕。

中有一人字金蘭,

被服纖羅蘊芳藿。

春燕差池鳳散梅,

開幃對景弄春爵。

含歌攬涕恒抱愁,

人生幾時得為樂?

寧作野中之雙鳧,

不願雲間之別鶴。

……

李世民喝得有了幾分微醺微醉,他一邊抿酒,一邊用手指輕輕敲著幾案,似已陶醉在曹貴妃的彈撥清唱中。琴音停下了,他才恍然大悟地頓了頓酒杯說道:

“愛妃果然彈唱諸佳,隻是淒涼了一點兒。別去做什麼雲間之別鶴了,就跟朕做‘野中之雙鳧’吧。來,扶朕上床……”

菊兒、桃兒、杏兒、李兒聞聲立即收拾了桌麵杯筷,曹思燕攙扶著皇帝來到寢宮。一會兒,菊兒、桃兒端著金盆、水桶,拿著浴巾、毛巾等一切侍寢之物進來,放下,又悄悄退了出去。

曹思燕給皇帝脫下靴、襪和一層層袍褂,自己還來不及脫盡,李世民便迫不及待地將她一把攬進懷裏,朝龍床上滾去。李世民是個粗壯驍悍的中年男人,由於長孫皇後鳳體不適,加之國事操勞,已經有近一月未尋男女之歡。曹思燕則自從與竇建德在虎牢關分手,再未與男人有過肌膚接觸,現在大唐皇帝倒入她懷中,被她的美色迷住。兩人正是幹柴烈火,一點就著,一觸即發。

“愛妃,你真是一個可心的美人兒……”李世民借著幾分酒興,喃喃地說著,貪婪地撫摸著曹思燕白玉般光潔綿軟的胴體,在他寵幸過的女人中,沒有能與之相比的,“你這櫻桃小嘴,貯滿了令男人心醉神迷的鳩酒,哦,讓朕飲一口,再飲一口……”

“皇上,皇上……”曹思燕慢慢呻吟起來,那仇恨的“高牆”,在情欲的生理反應中轟然倒塌,她已經控製不住自己了。開始她想把他當作自己的丈夫竇建德來享用,以求得心理的平衡。後來,她突然有了靈感,“鳩酒”,“鳩酒” ……對,就把自己當作一杯有毒的“鳩酒”,來對付自己和丈夫的仇人。她曾聽蕭皇後說過,曆史上多少嬌媚的女人像狐狸精,能把一個國君骨血吸盡,造成多少代皇帝英年早逝。她就做這樣的狐狸精,來吸盡李世民身上的血氣,這也是“曲線複仇”最好的辦法啊!不動刀子,能讓仇人致死,何樂而不為呢?想到這裏,她便毫無顧忌,與皇帝蜂狂蝶顛起來。

“愛妃,你這一對大奶子,令人消魂……”

“皇上,您的龍根也很棒!真的,很棒……”

“是嗎?比隋煬帝還棒?”

“陛下,您還提那死鬼真是掃興。”

“好,不提了……”

“我要,還要……”

“你這寶貝,甜心兒!”

“皇上。”

“愛妃。”

“……”

一夜瘋狂,李世民算是品嚐到了曹貴妃的其妙之處,天明之時雖然筋疲力盡,但他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他相信,即使是秦始皇從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三千宮娥的身上,也不可能得到這種勾魂攝魄羽化登仙的極樂快感。從此,他對後宮嬪妃――除了情深意篤的長孫皇後,其餘都已不屑一顧。

皇帝對曹貴妃的恩寵,有增無減,賞賜也越來越多。曹思燕對長孫皇後本來就懷著一種敬愛之情,皇後的寬厚,仁慈,愛民,友善,使她更為尊重。皇帝雖然寵她,但她對皇後一點也不敢怠謾,經常去立政殿看望她,跟皇後無話不談,親如姐妹。李世民偶爾去立政殿臨幸長孫皇後,聽皇後對曹貴妃滿口讚揚之辭,心裏十分欣慰,他做夢也不會去想曹思燕對他會懷有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