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還是處女。”
“你這大奶子,我真想吃一口……”
他揉著,啃著,把手伸到了下麵。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知道可憐的太子已經上鉤了,但適可而止地一把將那可憐蟲推開,將被橫蠻地撕開的胸衣攏了攏,溫柔地說:
“太子,這不是奴婢獻身……承受恩澤的地方,改日吧!”
說完,她兀自走了。走得鎮靜而嬌媚,最後回頭那一笑,那該詛咒的百媚千嬌的一笑,把李治久久地釘在那兒,完全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他是在為父皇侍疾的大唐太子。
後來,在適當的時候,適當的地方,她終於與太子有過一兩次“獻身”,“承澤”之舉。她本性難移,還是拿出與老皇帝那一套,主動撫摸玩弄,把瘦弱的青年弄得渾身如火,像融化的一團蠟一般。最後反陰為陽,騎在他身上,那幾手過硬的工夫,把個李治弄得羽化登仙一般,興奮得哼著哭著,抱著她喊:
“媽呀,這輩子都忘不了。”
她兩眼噙著淚花,像母親一般摟著他,吻著他,撫慰著他,這個二十二歲的懦弱的男人,在她懷裏像孩子般睡了過去。
“將武曌……打入茅庵……”
在老皇帝崩逝的那一瞬間,那莫名其妙的最後一聲歇斯底裏的吆喝過後,武曌看得很清楚,太子李治像她一樣愣登了一下,然後才撲到老皇帝的身上,發出撕心裂肺的慟哭。接著轉過身來,撲在他舅舅長孫無忌的肩上,完全像個孩子哭得聲嘶力竭……
那時候,她真恨不能走過去,像母親,像情人從長孫無忌肩上把他接過來,緊緊抱在懷裏,哄著吻著這個大唐的太子、自己的情人、未來的新皇帝……
現在他已經在朝堂上踐位登基,是大唐的新皇帝,一國之君了。然而,看著他消瘦,看著他悲傷可憐的模樣,當著哭靈的後宮嬪妃、朝廷百官、各國吊喪的使臣,她什麼也不能做,隻能暗暗憐憫。每當夜深人靜之時,群臣和嬪妃彩女都已走盡,她才能悄悄走近披麻守孝的新皇帝身邊,避過那個遲早要當皇後的王氏的目光,在新皇帝的肩上輕輕一拍一摸,傳達她的一番情意。
在那三個多月守靈的漫漫長夜裏,到後來武才人武曌的差事竟是侍候新君。因為時間長了,身體羸弱的後宮嬪妃都堅持不下來了,有的輪班回宮歇息,有的即使守在靈堂上,半夜過後便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鍾地呼呼大睡。皇帝李治是大孝子,不管群臣怎麼諍諫,要他回寢宮歇息,他都寸步不離父皇的靈櫬。
於是,由長孫無忌提議,由身體壯實的武才人侍候新皇帝。
六月十五日,在太極殿舉行了隆重的新皇帝登基大典。這還是在大行皇帝的喪期之內,所以典禮不敢奢華,甚至連大殿內外用白紗蒙著的宮燈,也沒有換成喜慶的明黃燈罩。群臣和各國來參加慶典的使臣,多數也著的素服,惟有新皇帝李治,在群臣一再諍諫下,脫下孝服,換上了天子平常朝見群臣,參加祭典的隆冠重服。
登基大典其實盛況空前。這也是承襲了貞觀盛世的餘韻,大行皇帝禦下,英才賢士濟濟一堂,仁聖天子愛臣禦臣,獲得文武百官無限尊敬之意。先帝曾親率大軍北征突厥,擊潰突厥聯軍,西方拓邊至土耳其斯坦,臨近裏海;東方遠征高麗,使高麗、新羅、百濟臣服大唐;南方曾遣將攻入印度,迫使尼泊爾人入貢天朝……凡此種種,都使新皇帝李治繼承下來的這個煌煌大國,在內高度統一,在外獲得周邊數十個國家的景仰崇敬,前來參加登基大典的外國使團,達到兩百多個。西北、西南一些小方國全都來了,還有遠至地中海、東至海陬的不少國家,都遣來了重臣。如新羅國的宰相金春秋及其王子,他們來悼唁大唐一代聖君的崩逝,祝賀新皇帝地即位。
在十部唐樂演奏過後,中書令褚遂良宣讀了皇帝即位詔書,來年改年號為永徽,大赦天下。定大行皇帝諡號為文皇帝,八月庚寅葬文皇帝於昭陵,廟號太宗。
新皇帝李治接受傳國玉璽,詔諭以長孫無忌為太尉,兼撿校中書令、知尚書、門下二省事。以特進、疊州都督、撿校洛州剌史李世勣為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左仆射。以中書令褚遂良為右仆射。詔吐番鬆讚幹布為駙馬都尉,封西海郡王。
皇帝李治請太尉長孫無忌、左右仆射李世勣、褚遂良等大臣設宴款待各國使臣、西北、西南各少數民族酋長、頭領,他自己脫下龍袍、皇冠,仍舊回兩儀殿,為太宗皇帝守靈盡孝。
已是八月秋涼,太宗皇帝的靈柩不日就要歸葬昭陵了,那裏,李治的生身之母文德皇後,已經在陵寢裏孤孤單單等候了十三個年頭。想到父母就要歸葬一起,團聚於九泉,大孝子李治默默坐在父皇的靈櫬前毫無睡意。偶感風寒的妻子王氏回宮歇息去了,這時,武才人端著一份夜宵走了過來,輕輕碰碰癡迷不語的李治道:
“皇上,進點夜膳吧。”
“朕……”李治回頭,見是武曌,那“朕”的稱呼還不十分習慣地說,“我沒有味口。”
武媚娘見旁邊幾個守夜的宮人都已垂涎抱頭睡死了,她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拉著皇帝,來到大殿一側的偏室。她把盤子擱在幾案上,輕輕壓著皇帝在一把軟椅上坐下,關切地道:
“人死不能複生,陛下您已經盡孝了,您要保重自己的龍體。”
“我知道。”李治勉強進了些食。
武媚娘坐在一旁,看著李治小鳥依人的那副可憐模樣,目光透過李治又看到空蕩蕩的大殿裏,太宗皇帝的黑黝黝冷冰冰的棺材。棺材前麵高燒著的碗口粗的素燭,點著林邑國進貢的名香,那被龐大的黑暗吸收了的蠟燭的光影,那嫋嫋隨風而散的青藍色的香煙,都使她似夢似幻,不知身在何處。
“你,你真的要去茅庵嗎?”
一個聲音把她的思緒從虛無飄渺中拉了回來。收回目光,是皇帝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瞅著自己。
“不去怎麼行?太宗皇帝已有遺言。”
她低垂下頭,一身縞素孝服把她豐盈的身軀箍得緊緊的,使她那對大奶子更顯出誘人的曲線。
“朕……我不願離開你……”
“我也一樣。可是有什麼辦法呢?”她哀痛之至,人家竊以為她為服侍十餘年的老皇帝,其實她是為自己,“皇宮深似海,戒律重如山。我們的未來注定是要分道揚鑣的。進了尼庵之後,我想也許再也不能邁進宮門一步……”
“你不願意走,是不是?”李治放下盤子,站了起來問。
“誰願意呢?”武曌迎著李治立起身來,一往情深地道,“我但願守在皇上左右,永遠不離開皇上,永遠幫助皇上。可是這不過是癡人說夢話,有什麼辦法呢?我惟願還能再見到皇上,如果皇帝不忘記小女子的話,奴婢會感恩不盡。”
“怎麼會忘記你呢?怎麼會呢?”年輕皇帝又感情用事起來,雖然身披孝服,就在父皇的靈堂一側,這個大孝子卻大膽地緊緊摟抱住父皇的才人。也許武曌自己申稱的“奴婢還是處女”,使他覺得並沒有什麼對不起父皇,也沒有褻瀆亂倫之憂。
“如蒙皇上不棄,請常到尼庵去。”武曌把那對大奶子朝李治身上蹭著,兩片含露的花瓣似的嘴唇送了過去,“我隻要能常常看到皇上,就心滿意足,此外別無所求……至於奴婢,一輩子晝伴木魚,夜伴孤燈,永遠跳出紅塵了。”
她邊說,邊吻著。
“不要說這種話,你還這麼年青。”
她把他貪婪地摸著,揉著的手推了推,眼對眼地盯著李治暗笑:你是皇帝,乃萬民之主,而我武曌不過是一個先帝地位卑微的侍女罷了。你皇帝沒辦法,那我一個貶謫的尼姑還有何出頭之日呢?
“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哪會有辦法呢?”她裝得四大皆空用絕望的目光打量著皇帝,用話激這個容易衝動的皇帝說,“你雖然貴為一朝天子,也不會有什麼辦法讓我走出尼庵,重返宮幃的!”
“怎麼沒有?朕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不可任意胡來。”她用手輕輕蓋住他的嘴唇,“還有您身邊的大臣呢,要取得他們的同情和支持,至少不大力反對。慢慢來吧,來日方長……隻要皇上心裏有奴婢,就去尼庵看我。我的心永遠是皇上的,您自然知道,我一定還要再見到皇上……”
說完,她擠出一長串淚珠兒,把多情的李治感動得一把又緊緊摟住她,對天發誓般地說:
“蒼天在上,朕一定常去看你……”
話音未落,轟隆隆一個炸雷,接著從地底下發出可怕的牛吼般的怪聲。大殿上靈柩前高燒著的素燭,火舌劇烈地朝兩邊搖晃著,懸空吊著的靈幡、靈帳也在搖擺。幾案上剛盛過皇帝進膳的夜宵的盤子,“唰”地甩到了磚地上,當郎當郎朝黑暗中滾去……
皇帝竊以為天公暴怒,要懲罰他這個不孝之子,嚇得就要往幾案下鑽。見多識廣且很有主見的武曌一把拖住他道:
“皇帝不要怕,這是輕微地震!”
“地震?”
“是的,快去靈堂上!”
當武曌和皇帝李治,從偏室急急忙忙回到兩儀殿靈堂時,守靈的宮人全都驚醒了,在殿外守值的侍衛也驚惶失措地衝了進來。武才人繞著太宗皇帝的靈櫬看了一圈,對眾人說:
“沒事,地震已經過去了。大行皇帝在天之靈保佑,這裏一切都好……皇上也未受驚嚇!”
嚇得渾身還在哆嗦的皇帝李治,振作精神地說道:
“先帝英靈庇佑,平安無事!”
一會兒,太尉長孫無忌、左右仆射李世勣、褚遂良等幾十個元老重臣都氣喘噓噓地跑來了。他們也都被地震驚醒,驚醒過來想到的第一樁事便是太宗皇帝靈櫬的安危。大臣中有太史令李淳風,其實他在一個月前就上了一份折子,預言在八月癸酉前後,在晉州一帶將發生一次強烈地震。長孫無忌、褚遂良等人看過這份折子,當時忙於皇帝的登基大典和招待各國使團,沒引起注意罷了。
“哦,地震!”長孫無忌在兩儀殿巡視了一番,懸著的心鬆馳下來,說道,“幸得還好,這裏一切完好無損。”
“可是太尉,”李淳風提醒道,“太宗皇帝的起兵之地晉陽,這次損失一定不小,朝廷要準備賑濟救災!”
“噢,”長孫無忌大概想起了李淳風的那份奏折,疑惑地問,“真如太史令所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