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愛妃死明皇思傾國 楊太真恩寵封貴妃(1 / 3)

當初,王皇後參預誅殺韋後的密謀,又支持李隆基對付太平公主的變亂,玄宗登基之初,對皇後寵幸有加。王皇後亦親蠶表率重農,母儀天下,深受後宮嬪妃宮女們的愛戴。然而李隆基感情豐富,對女人非常挑剔,且又喜新厭舊。由於歲月流逝,王皇後青春不再,姿色漸衰,玄宗對她的愛逐漸淡漠,轉而鍾情於武惠妃。

武惠妃比王皇後年輕而又長得更美,自恃有寵,便對王皇後陰懷傾奪之意,欲取而代之。皇後心有不平,偶然對皇帝流露出不敬言辭,惹得李隆基生氣。

開元十年秋,八月,有一次李隆基與他所信任的秘書監薑皎秘密商議,欲以王皇後無子為由廢黜,另立新皇後。不幸的是,薑皎將此事泄露出去,王皇後的妹夫嗣滕王嶠,把薑皎所說的話奏稟皇帝。這樣,弄得李隆基十分難堪,憤怒地說:

“薑皎妄談休咎!”

一怒之下令張嘉貞追究薑皎罪責。薑皎被杖六十棍,流放欽州。薑皎的弟弟吏部侍郎薑晦,被貶春州司馬。親屬朋友被牽連流放、死亡的數人,薑皎本人也死於流放途中。

皇帝對薑皎泄密極為惱火,發敕曰:

宗室、外戚、駙馬,非至親勿得往還;其卜相占筮

之人,皆不得出入百官之家。

然而薑皎獲罪,已經把欲廢立皇後之事宣揚出去。朝臣自然背後議論紛紜,為王皇後打抱不平。王皇後自己亦憂懼不安,但既是結發夫妻又有恩於下人朝臣,故沒有落井下石去譖讒皇後之人。李隆基對廢後之事猶豫不決,拖了數年。

開元十二年,皇後的兄長太子少保王守一,可憐妹妹沒有生育,便請僧人明悟為皇後祭南北鬥,剖霹靂木,書天地字及皇帝李隆基之名於其上,再合霹靂木佩帶在身上。

和尚口中念念有詞地說:

“天靈靈,地靈靈,佩戴此木生龍子,當如則天皇後生子生女有福蔭,天靈靈,地靈靈……”

這事被宮中太監發覺,稟報皇帝。李隆基已有敕在前,嚴禁卜相占筮之人出入百官之家,現在又有和尚不僅進入後宮,還在皇後宮中裝神弄鬼,作威作福,並將天下人人忌諱的皇帝的名字,寫上迷信之物,這還了得。皇後自己犯罪了,李隆基順勢發出詔書,廢王皇後為庶人,移別室安置自省。但並未給廢皇後更多的虐待。王皇後的兄弟王守一貶為潭州別駕,賜死於途中。戶部尚書張嘉貞,坐與王守一交通,有合謀之嫌,貶為台州剌史。

不幸的是,廢後王氏,聽說兄長賜死異鄉,在廢為庶人後不到三個月,憂傷成疾,一命嗚呼。廢後王氏死後,宮中太監、宮女悲傷思念不已,就是皇帝李隆基也非常後悔。

龍武將軍王毛仲,原是李隆基為臨淄王時的家奴,後封了將軍,深受皇帝的恩寵,百官依附者趨之若騖。

王毛仲嫁女,李隆基問他:

“有什麼需要嗎?”

“臣萬事俱備,但未得貴客。”王毛仲老實回答。因為他是高麗一介武夫,沒有文化,鴻儒學士根本看他不起。

“噢……”玄宗隨便應對了一聲,“難道張說、源乾曜這些人你都請不到了嗎?”

“這些大臣已請動了。”

“朕知道,”李隆基瞅著愁眉鎖眼的寵臣,“你惟一請不到的隻有一人,那就是宋璟。”

“是的,陛下聖明。”

“朕明日為你召客。”李隆基笑著走了。

第二天朝會以後,李隆基特意把宋璟留了下來,對他道:

“朕奴王毛仲家有婚事,卿等宜與諸達官貴人悉數去他府第,湊湊熱鬧也好!”

宋璟嘟囔一聲走了。當日到了中午,王毛仲家高朋滿座,就連時任宰相的張說、源乾曜這些人都早到場了。袞袞諸公等著開席,但舉著筷子不敢下箸,因為還有皇帝親自出麵敦請的宋璟未到。等了好一陣,宋璟方邁著方步走了進來。

王毛仲和親家、諸宰相大臣,紛紛來給宋璟敬酒。宋璟卻兀自舉著酒杯,麵向西京拜謝,然後還沒喝半杯酒,便捂著肚子說:

“腹內飽脹,恕不久陪。”

說完,竟揚長而去。

眾客麵麵相覷。宋璟之剛直,老而彌篤。

張說與蘇頲,皆是唐開元年間的大才子,均能寫一手好文章。但張說恃才傲物,且好妒忌,曾嫉姚崇為相。張說為中書令時,好納賄,百官跟他說事有不合意者,好當麵折損人家,乃至於叱罵。中書舍人張九齡曾勸他道:

“禦史中丞宇文融承恩用事,且多權術,不可不備。”

張說不以為然地說:

“鼠蟻之輩,有何能為!”

此話說過沒有多久,禦史中丞宇文融、李林甫等人,一起上折子彈劾張說,給他所加罪行是:

“引術士占星,徇私僭侈,受納賄賂。”

這其中有一條就夠他受的了。皇帝敕令源乾曜及刑部尚書韋抗、大理寺少卿明珪等人,同於禦史台鞠審。審問結果,源乾曜及刑部尚書韋抗等呈上奏文,事頗有狀。李隆基讓大太監高力士去獄中探視張說,高力士回來對皇帝稟奏道:

“張說在獄中,蓬首垢麵,睡在蒿草席子上,食用的是瓦器,十分狼狽,惟惶懼待罪。”

李隆基聽高力士這麼一說,對張說產生了惜才之意,高力士與張說關係向來不錯,也為張說說話,講他如何有功於國。好感情用事的唐玄宗也就不再深究,罷了張說的中書令,其餘如故。

唐玄宗欲立武惠妃為皇後,宋璟聽說後十分不安。他知道自己脾氣固執,容易惹惱皇上。但這是關係朝廷安穩社稷存亡的大事,不能袖手旁觀,思慮再三,還是對玄宗唐突地說道:

“陛下千萬不能立武氏為後!武氏與大唐有不共戴天之仇,血跡斑斑的仇殺猶去非遠,豈可再立武氏為國母?朝野皆盛傳,張說欲取立後之功,更圖入相之計。且太子非惠妃所生,惠妃自己又生有兒子,若登宸極,太子必遭危害。前車之鑒,不可不思!”

“此一武氏,非彼一武氏,宰相多慮了。”玄宗雖然覺得宋璟說得不無道理,但他一時仍接受不了。

“雖非一武,但同出武門!”宋璟硬著脖子強諫,“武承嗣、武三思等雖非彼一武氏,但他們謀殺唐室王公宗室還少嗎?垂拱以來,武、李二族積怨太深,已是不共戴天,水火不相容。陛下,現在又要以同出武門的惠妃為皇後,大臣們能答應,天下能答應嗎?”

宋璟幾句話堵得李隆基啞口無言,隻得罷了立後之念。但是武惠妃在宮中禮數,一如皇後。

這時,李隆基的骨肉兄長司徒申王成義、皇弟太傅岐王範,已先後薨世。五王遽然走了二王,皇帝自然寂寞了許多。開元十七年,人到中年的李隆基滿四十四歲,在興慶宮的花萼相輝樓舉行生日宴會,宴請朝廷百官。左丞相源乾曜、右丞相張說帥百官上表祝壽。張說迎合皇帝愛玩的脾性,請旨道:

“請以每歲八月五日為千秋節,布於天下,鹹令宴樂!”

這樣的奏請,玄宗皇帝當然樂於應準。自此,中國民間又多了一個節日,蕩秋千玩樂之風,也在開元後世盛行。

開元以來,李隆基摒卻外戚、後宮之用,頗寵任宦官。往往任命為三品將軍,奉使過往諸州。官吏因為他們是皇帝身邊最親近的人,趨之若騖,孝敬惟恐不及。所得賄贈,少則不減於千緡,多者,數千緡,多多亦善。於是京城第舍,愈起愈奢華;郊畿田畝,愈積愈廣,宦官人數眾多,成了一股巨大勢力。長安、洛陽,豪華大宅,大都成了宦官所專有。其中尢以高力士、楊思勖最為貴幸。

楊思勖屢屢將兵征討,而高力士常居宮中侍衛,所以高力士更比楊思勖權重。李隆基家奴出身的王毛仲,現為開府儀同三司、內外閑廄監都使,封霍國公,地位貴極。他恃寵驕恣日甚,每有請奏,皇帝總是滿足他。但他想做兵部尚書,因為是個大老粗,不懂兵法,玄宗當然不會答應。他怏怏不樂形於言色,與左領軍大將軍葛福順結為親家後,左監門將軍唐地文、左武衛將軍李守德、右威衛將軍王景耀、高廣濟,皆依附其勢,做了不少不法之事。

開元十八年十一月,王毛仲的妻子生兒子,洗三朝的那天,李隆基命高力士送去豐厚的禦賜酒饌、金帛,且授予剛出生三天的兒子以五品官。高力士回宮後,李隆基問他:

“王毛仲高興嗎?”

“高興?不,”高力士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說,“王毛仲抱了繈褓中的兒子,對下臣說:‘此兒豈隻能作三品官呀!’”

李隆基聽了大怒,惡狠狠地道:

“昔日誅韋氏,此賊心懷詭計,是個騎牆的家夥,朕原諒了他;時至今日,他竟敢因朕封官太小埋怨朕,真是豈有此理!”

平日王毛仲最看不起宦官,每次進宮,見了宦官總是旁若無人,稍微忤逆了他的意思,就把宦官如奴仆一般咒罵。過去高力士害怕皇帝對他的厚寵,總是讓著他,躲著他。心欲除之而後快,現在終於讓他抓著機會了。他火上澆油地道:

“萬歲爺,王毛仲與那些北門奴,官太盛,且相互勾聯,一個鼻孔出氣。他們兩親家跟左監門將軍唐地文、左武衛將軍李守德、右威衛將軍王景耀、高廣濟,糾結為黨……萬歲爺,蓄虎為患,老虎是不認人的呀,不早除去,必生大患。”

李隆基對王毛仲一夥本來早就心有不悅,經高力士一點破,更加害怕那夥武將因禍為變。接下去的臘月,他一直在思考擔心這個問題。十九年春節一過,皇帝下製,詳述開府儀同三司、內外閑廄監都使霍國公王毛仲不思忠君,反存怨望之罪,削爵廢官,貶瀼州別駕,其餘左領軍大將軍葛福順、左監門將軍唐地文、左武衛將軍李守德、右威衛將軍王景耀、高廣濟等人,坐貶遠州別駕,王毛仲的四個兒子貶遠州參軍,連坐者數十人。王毛仲行至永州,追賜死。

大太監高力士輕輕鬆鬆就把蔑視宦官的王毛仲一夥人除掉了,自此宦官在宮中氣勢愈盛。高力士尤為皇帝所寵信,玄宗常說:

“力士上值,朕寢則安。”

高力士與其他親幸宦官一樣,在宮外雖有深宅大院,但他多留在皇宮禁苑,很少回至私第。四方表奏,各部皆先呈高力士,然後再由他呈禦覽。事小者任憑高力士處決,於是勢傾內外。

金吾大將軍程伯獻、少府監馮少正與高力士結拜為兄弟,為高力士的母親麥氏辦喪事時,程伯獻等人披發受吊,痛哭守靈,就像死了自己的親娘老子。高力士娶瀛州呂玄晤的女兒為妻,嶽父呂玄晤被擢拔為少卿,其子弟皆封官。後來高力士妻子去世,朝野爭相致祭,從他的府第至墓地,車馬不絕於途。

然而高力士不像王毛仲之流,一朝得勢便驕縱無狀。他始終小心翼翼,恭謹侍奉皇上,友善同僚,故其福祿始終。

開元二十一年,左丞相宋璟致仕,回東都洛陽,在家休養。大詩人張九齡自韶州剌史任上返京,麵見皇帝,求致仕終老,李隆基不許。開元二十二年夏四月,以張九齡為中書令,入閣為相。當時吏部侍郎李林甫,柔佞狡詐,深結宦官和妃嬪家,侍候皇帝善於察言觀色,因此每次奏對,非常稱旨,李隆基逐漸寵信這個奸佞之臣。

當時武妃惠寵幸傾覆後宮,武惠妃生有壽王清,其它各宮所生皇子其貴幸沒有哪個能與壽王相比。皇帝對太子瑛也逐漸疏遠,善於鑽營的奸臣李林甫,通過宦官對武惠妃表示,他願盡力保舉壽王為太子。於是武惠妃陰為內助,李林甫很快做上了禮部尚書。

那時李隆基還沒有廢立太子之意,他在禁苑中種了麥子,有一次他率太子瑛及東宮官屬,來到麥地裏,指著麥子對太子說:

“這裏種的麥子,乃是宗廟社稷所要信賴的,故不敢不親。今天領你來這裏看看,是欲使你知道稼穡之艱難。”

待了一會兒,又環顧侍臣們道:

“朕常遣使者視田中莊稼,多不得實,故朕自種以觀之。”

斯時的玄宗,仍知稼穡之艱。他命裴耀卿為江淮、河南轉運使,將江淮、江南的糧食運入關中。原來舟運江、淮之米至東都含嘉倉,再以車陸運,三百裏至長安,每兩斛要花十錢運費。裴耀卿奏請在河口置輸場,於輸場東置河陰倉,西置柏崖倉,三門峽東置集津倉,改用河舟運至含嘉倉及太原倉。再從太原倉入渭河輸入關中。如此三年中運米七百萬斛,省去運費三十萬緡,同時保證了京城和關中的糧食供應。裴耀卿做了侍中以後,李林甫獻媚說:

“裴侍中把三十萬緡省錢,孝敬給了皇上。”

裴耀卿不以為然地道:

“這是公家贏縮之利,怎麼能說是我裴某的孝敬,以此來邀寵於皇帝陛下呢!”

開元二十四年,八月,千秋節,暫居東都的李隆基在迎仙宮飲宴群臣,百官皆獻寶鏡。宰相張九齡以為以鏡徒自照見容,以人為鏡則能照見吉凶禍福。他想起了太宗與魏征的故事,於是以大明宮鎮宮之寶秦鏡的傳說,追述前世興廢之源,為書五卷,謂之《千秋金鏡錄》,以此進獻皇帝。希望以此勸導皇上,遠離奸佞,杜絕奢華,勤政愛民,再造繁榮太平的開元盛世。

李隆基褒獎了張九齡,但是並沒有好好地看這部書。皇帝欲以李林甫為宰相,詢問中書令張九齡,張九齡回答說:

“宰相係國家安危,陛下以李林甫為相,臣恐日後為社稷之憂。”因為張九齡太了解李林甫了。前不久玄宗突然想車駕還西京長安,這本來決定好了明年二月二日西還的,敕令都早發出了。這正是農忙季節,李隆基召見兩位宰相,征詢意見,張九齡、裴耀卿都說:

“現在正是農忙季節,秋收未畢,請候仲冬吧。”

李林甫揣摸皇帝心意,因為最近宮中有怪,皇上已是歸心似箭。等兩位宰相退去,他來到玄宗身邊,一副笑容可掬地道:

“陛下不必多慮,長安、洛陽,都不過是陛下的東西宮罷了,往來行幸,何須擇時!倘若怕耽誤沿途農收,隻須酌情減免所過租賦就可以了。臣請宣示百司,即日西行。”

這個馬屁精拍到了玄宗的心坎上,結果皇帝不顧宰相耽誤農時的善意勸諫,第二天皇帝、後宮、百官浩浩蕩蕩地車隊離了洛陽,向長安進發。三百多裏行程,數日之內沿途州縣官吏迎送,成千上萬的百姓忙於供奉,勞役。過陝州,以剌史盧奐有善政,李隆基在剌史衙門題墨敕褒獎一番而去。

張九齡以他的文學詩賦盛名為皇帝所重,李林甫雖然嫉恨,仍曲意討好張九齡。後來李林甫自己爬上了宰相之位,便反臉不認人。張九齡素與侍中裴耀卿氣息相投,二人均鄙棄李林甫。新宰相懷恨在胸,日夜思謀著對二人進行報複。唐玄宗在位日久,漸肆奢侈,怠於政事,而張九齡又是個極刻板認真的人,事無巨細皆要爭諫力陳。李隆基因此煩不勝煩,漸漸疏遠了張宰相,而李林甫處處迎合皇上的意趣,千方百計討皇帝的歡心。至此,小人得意,賢俊灰心了。

唐玄宗總共生過三十個兒子,為臨淄王時,劉華妃、趙麗妃、皇甫德儀、劉才人皆有寵幸。劉華妃生忠王璵、麗妃生太子瑛,德儀生鄂王瑤,才人生光王琚。及登皇位,漸寵幸武惠妃,對華妃、麗妃等人的愛漸漸淡漠了。武惠妃生壽王瑁,寵冠諸子。而太子與鄂王瑤、光王琚皆因母親失寵,頗惴惴不安,怏怏不樂。

那天,三兄弟正在宮內閑談,武惠妃的女兒鹹宜公主的丈夫駙馬都尉楊洄,受武惠妃指使去斥責太子瑛的不是。太子瑛和鄂王瑤、光王琚,在怨憤激動之下說了武惠妃一些醜話。

鄂王瑤甚至還罵道:

“你不要狗仗人勢,那個臭婆娘譖越廢了皇後,她不是當不了皇後嗎?你們再要謀害太子,恨不能宰了她一個臭貨。”

楊洄回去一五一十告訴了武惠妃,武惠妃氣得哭哭啼啼,找到皇帝尋死覓活地哭訴:

“太子陰與鄂王、光王結黨,口口聲聲要謀害臣妾母子,還指桑罵槐地指斥至尊……”

武惠妃添油加醋說了一些太子和二王如何如何咒罵聖上的話,氣得玄宗沉不住氣了,立即召見幾位宰相,要廢除太子瑛和削二王爵。張九齡一聽大驚失色,武則天廢立太子的腥風血雨又浮現在眼前。一定要阻止大唐悲劇的重演,他跪了下去強諫道:

“陛下踐阼垂二十餘年,太子諸王不離深宮,日受訓示,天下之人皆慶陛下享國長久,子孫繁昌。今三子皆已成人,不問大過,陛下奈何以無根之語,喜怒之際,頓廢黜奪爵呢!且太子乃天下之根本,不可輕搖。昔晉獻公聽驪姬之讒殺申生,三世大亂。漢武帝信江充之誣罪戾太子,京城流血。晉武帝用賈後之譖廢湣懷太子,中原塗炭。隋文帝納獨孤後之言黜太子勇,立煬帝,遂失天下。由此觀之,不可不慎。陛下必欲為此,臣不敢奉詔。”

張九齡算是豁出來了。為了動亂了七十多年幾代人的大唐江山社稷能夠安穩,不再出現皇宮殺戮流血事件,他慷慨陳詞,置個人生死於度外。然而漸趨腐敗的唐玄宗對張九齡的赤子之言,猶聽不入耳。奸相李林甫當麵沒說什麼,散退以後悄悄對宦官高力士說:

“廢立乃主上家事,何必問外人!”

李隆基仍在猶豫不決,武惠妃密遣宮奴牛貴兒對張九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