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風華、李晉等到達火車站貨物處後,兵分三路:一路去候車室購買火車票,一路去貨物處辦理行李托運,餘下的看箱子、行李。
袁大炮不時看看手表,催促著張小康把解放牌大卡車直駛貨物處門前。
“停--一--停--”大卡車還沒停穩,袁大炮就“砰”地推開車門,首當其衝地跳下車,幾步就躥上了貨物處門前的水泥台階。
隨之,派出所長、田野等趕到了,向鄭風華、李晉等出示搜查箱子、行李的證明,緊接著隨來的十幾名隊部工作人員開始解打正在經過地秤往貨物庫裏搬運的箱子和行李。
鄭風華先耐不住了:“你們這是要幹什麼?”
“搜查證上不是寫得很清楚嘛!”袁大炮傲氣十足,雙手掐腰,連睬都不睬鄭風華一眼,盯著、盼著箱子和行李裏將會出現的“戰果”。
他急不可待,嫌動手的人太慢,哈腰幫著動起手來,先打開了拴有收貨人是馬廣地的貨箋的一個大木箱,翻著翻著,隨著扔出一些破舊不堪的鞋襪衣服,在箱子底翻出了兩個小刨床、兩根鋸條。
“哼!還有什麼說的!”袁大炮惡狠狠地瞧瞧馬廣地,掐著腰,不可一世地輕笑一聲,“馬廣地呀,還口口聲聲自己是由‘冒牌知青’變成了‘革命青年’呢,就這變法呀,哼--變成了小偷了嘛,吃農場喝農場,臨走了,還要偷農場,該當何罪?”他大手一揮,“快搜!”
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韓秋梅臉色蠟黃上去求情:“袁排長,該多少錢我們給多少錢,看在共處九年多……”
“少給我羅嗦!”他橫臉豎肉地訓斥著一側臉,發現馬廣地正咬牙瞪眼,大聲吩咐身邊的派出所長:“槍彈上膛!嚴防盜賊反把報複!”
派出所長和兩名幹警抽出手槍,“哢哢”把子彈推上了膛,袁大炮身邊的兩名隊部燒爐工、清掃工握緊了手持的大棒子。
危險,十分危險,倘若馬廣地、李晉等人稍有反抗,就要出現血戰!比那場武鬥要慘的血戰!
馬廣地的行李裏沒再翻出什麼。
這時,十幾個行李、箱子都被打開了,丁悅純的箱子裏翻出一把鋤頭,一個鐮刀頭;李晉的箱子裏翻出一把斧頭,連梁玉英、白玉蘭的行李裏都有一個鋤頭或鐮刀頭,潘小彪的行李裏還捆進一個礦工戴的柳條帽……
袁大炮見誰也不肯動鄭風華的行李,衝過去喊著說:“來!給我打開這一個!”
“你要抓緊點,我們還等著發貨趕火車呢!”鄭風華說。
“對不起了,”袁大炮不屑一顧地說,“恐怕你們走不了啦!”
“你說什麼?”李晉氣勢洶洶地問,邊問邊向袁大炮跟前湊。
鄭風華擋住了李晉:“要冷靜!一會兒,有話一起說。”
“怎麼?”袁大炮掃視一下子被翻出東西來的知青,“你們想怎麼的?我這可是經過張隊長批準代表組織來的!我先給你們說一個淺顯的道理,黨的政策曆來可都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執意反抗,罪加一等,到時候可沒有賣後悔藥的!”
這時,馬廣地、丁悅純等都已順手抄起了家什,有的是貨運工人用的抬杠,有的緊握起了秤砣……
“誰也不--準--動手--誰……”肖書記跳下吉普車,邊走邊喊,“怎麼回事?”
袁大炮喜形於色地搶話說:“肖書記,這簡直不像話啦!”他氣憤地指指翻出來的鋤頭、鐮刀頭等物件:“真是家賊難防呀,要走了,還要撈一把,還要偷一下子……”
“住--口--!”鄭風華忍無可忍地說,“是誰不像話?”
袁大炮質問:“看你這樣子,難道還是偷東西偷出理來了?你現在要上大學去,不是黨支部書記了還是共產黨員吧?”
“不要和他彈琴!”丁悅純撥拉一下鄭風華,捧起那一個鋤頭一個鐮刀頭又急又氣地衝著肖書記說,“肖書記,你好好看看這個鋤頭、這個鐮刀頭,這是我下鄉第一年從保管員那裏領的,八年,用了整整八年,去年開始才不用它們,換了新的。這鋤板領時八寸,現在隻有三寸半了,這鐮刀頭,領時三寸,現在隻有一寸多了,就是它倆,伴著我流逝在北大荒的年華磨爛了,磨薄了,領新的時候該扔沒扔,我把它們保存起來了,為的是作個紀念,思念北大荒時,思念肖書記、肖媽媽時,我可以看看它……我把它們帶回去是為了永久的留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