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初夏的維也納,最為宜人,也最為迷人。每年這個時節,遊人從四麵八方湧向這座古城——自從奧匈帝國解體,奧地利共和國在1918年宣告成立,這兒成了奧地利共和國的首都。
湛藍的多瑙河從市區緩緩穿過。古色古香的皇宮、議會廳以及直插碧空的教堂尖頂,在金色的陽光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在繁華的輪街街頭的廣場上,矗立著貝多芬的雕像。而在皇宮花園裏,莫紮特的石像矜持軒昂。這座音樂之都,與舒伯特、勃拉姆斯、海頓、施特勞斯以及貝多芬、莫紮特的大名緊緊相連。在遊人最盛的日子裏,音樂節在這兒舉行,空氣中飄蕩的音符更增添了歡樂悅耳的氣氛。
1921年,在音樂節前夕,一列蒸汽機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駛入維也納車站。在一大群優哉遊哉的下車旅客之中,一位步履匆匆的旅客顯得與眾不同。
此人年近四十,熊腰虎背,身材高大,連鬢胡子,衣著隨便,看上去一派軍人氣質或者工人模樣。可是,那一副金絲邊框近視眼鏡,開闊的前額,卻又顯示出知識分子的風度。
他雙手拎著一大一小兩隻箱子,走出車站,跳上一輛馬車。來到一家中等旅館裏,他訂房間時用德語說道:“給我頂層的單人房間。”
“好的,先生。”老板用德語答道,滿足了他的要求。德語是這裏通行的語言。
他在房間裏放好箱子,鎖上房門,外出辦事。奇怪,此人竟沒有回來過夜。
一天,兩天,三天過去了,那房間仍然空蕩蕩的,不見那位旅客的蹤影。
難道他在奧地利有親朋好友的家可住?既然他有住處,為什麼又要在旅館裏租房間呢?真是一位奇怪的旅客!
旅店的老板壓根兒沒想到:這位旅客此刻正在一個特殊的“住處”——納也納警察局的監牢裏!
他,被拘捕了!他是在申請前往中國時被拘捕的。他持有荷蘭護照。他在旅館的旅客登記冊上簽了“Andresen”(安德烈森)這樣的名字,而他的護照上則寫著他的姓名叫“Hendricus J。F。M。Sneevliet”(亨德立克斯·斯內夫利特)。
其實,對於他來說,在不同的場合改名換姓猶如在不同的季節改換衣服一樣,毫不足奇。亨德立克斯。斯內夫利特倒是他的真實姓名。他的化名,多得令人眼花繚亂:
不久前,他在蘇俄莫斯科,用的是“Marng”(馬林)
此外,他還用過化名“Marting”(馬丁)、“Mar-ling”(馬靈)、“Mareng”(馬倫)、“Malin”(馬琳)、“levelet”(斯列夫利特)、“Dr。Simon”(西蒙博士)、“Mr。Philip”(菲力浦先生)、“Brouwer”(布羅維爾)、“Joh Vanson”(樂文鬆)。
他甚至還有中國名字“Gni Kong-Ching”(倪恭卿)!
後來,他還取過中國筆名“Sun-to”——“孫鐸”呢!
以上共計十四個名字——這尚不包括他臨時用一兩天、以至臨時用一次的那些連他自己都記不得的化名!
顯而易見,此人非等閑之輩,從事特殊的工作。他來自莫斯科,要前往中國上海,理所當然地引起了奧地利警方的注意。剛剛建立世界上第一個紅色政權才三年多的蘇俄,震撼著歐洲,引起資本主義世界的“地震”。從1918年3月15日開始,英軍在摩爾曼斯克登陸,協約國(即包括美、英、法、意、日等國)開始公開幹涉俄國革命。4月5日,日本和英國的海軍陸戰隊在蘇俄東方的海參崴登陸。8月16日,美軍也在海參崴登陸。經過艱苦卓絕的浴血奮戰,新生的蘇維埃沒有被外敵的鐵腕卡死在搖籃裏,反而在反擊侵略者的戰鬥中變得壯實、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