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裝的“新聞記者”訪問李大釗(1 / 3)

1920年4月初,北京最繁華的王府井大街不遠處一幢外國公寓裏,來了五位新客人。客人們一律持“蘇維埃俄羅斯共和國”護照。三男兩女,其中一位男子一望而知是中國人,卻能操一口流暢的俄語。

據雲,五位客人是俄文報紙《生活報》的記者。他們都帶有《生活報》記者證。此次中國之行,為的是籌建一家通訊社,名曰“華俄通訊社”。這家通訊社將把中國的消息譯成俄文,發往俄國;同時把俄國的新聞譯成中文,供給中國各報刊,以促進中俄兩國的信息交流。在當時中俄兩國消息相互閉塞的情況下,《生活報》的記者們籌建這樣的一個通訊社,倒是確實需要的。當別的外國客人問起這五位俄國記者時,他們總是如此敘述自己來華的使命。

就在這個代表團抵達北京不久,又有兩位從不同途徑趕來的俄國人悄然到達北京,並與他們取得了聯係。

其中的一位是俄國婦女,也來自海參崴。不過,她的外貌跟正宗的俄羅斯女人不同。她是貝加爾湖沿岸的布裏亞特蒙古人。她會講俄語,也會講蒙古語。她叫薩赫揚諾娃,俄共(布)遠東地區委員會的負責人之一。在三個月前,向俄共(布)中央委員會致函,表示準備與中國革命者建立聯係的便是她。

另一位是身材高大的男子,蓄著大胡子,這位俄國人會講一口純正的法語——他本是俄國工人,後來僑居法國。他倒是一位名副其實的記者,從哈爾濱奉命趕來。他叫斯托揚諾維奇,又名米諾爾,俄共(布)黨員。

薩赫揚諾娃和斯托揚諾維奇前來北京,都是為了配合那個《生活報》記者代表團執行特殊的使命。

最先開始“采訪”的,是那位中國人——楊明齋。比起他的俄國同誌來,他在北京活動要方便得多。雖然他的衣袋裏放著蘇俄護照,但是他一走出外國公寓,便融入了街頭那黃皮膚、黑眼珠的人群之中。

對於楊明齋來說,這兒雖然是他的祖國,不過新來乍到,仍有人地生疏之感。畢竟他十九歲便離鄉背井“闖俄羅斯”去了,在俄國度過了十九個春秋。他這次是頭一回來北京。

楊明齋首先“采訪”的是號稱“中國通”的波列伏依。他來到離王府井大街不遠的北京大學,跟這位在那裏任教的俄語教授用俄語交談著——雖說他們也可以用漢語交談,但是那時北京城裏懂俄語的畢竟不多,保密性更好一些。

波列伏依的中文名字叫“鮑立維”,又叫“柏烈偉”。在海參崴長大的他,常跟那兒的中國人打交道,會講漢語,懂中文。他居然研究起中國的《詩經》來,成了一位漢學家。1918年下半年,他從海參崴來到天津,住在“特別一區”。台灣王健民先生著《中國共產黨史稿》一書稱他是“第三國際駐天津文化聯絡員”,那是不準確的。他不是俄共(布)黨員,而是白俄,當然也就不可能是“第散國際駐天津文化聯絡員”。不過,他傾向革命,與俄共(布)的許多朋友有著友誼和聯係。他來到天津之後,確實跟北京、上海、天津的許多進步文化人進行聯絡。他既會講俄語,又會講漢語,成了溝通俄共(布)朋友和中國進步文化人士之間的橋梁。

鮑立維對《新青年》雜誌非常注意,每期必讀。理所當然,他注意起李大釗和陳獨秀的大名。去北京的時候,他在北京大學圖書館裏跟李大釗談得非常投機。他送給李大釗一些來自莫斯科的關於馬列主義的小冊子,使李大釗十分高興。布哈林著的《共產主義ABC》英文本,便是其中的一本。於是,李大釗介紹鮑立維到北京大學擔任俄語教員,並編纂《俄華辭典》。

楊明齋拜訪了鮑立維,說是蘇俄《生活報》記者維經斯基希望報道中國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人物,鮑立維伸出了左手的大拇指說:“李大釗!”又馬上伸出右手的大拇指說:“陳獨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