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旅社發生凶殺案(1 / 2)

真是多事的夏夜。

等包惠僧走出李公館,過了一會兒,陳公博也起身向李漢俊告辭。

李漢俊把他從前門送出,門緊前門,回身又鎖上後門。進屋之後,連忙找出一些文件,在小天井裏燒焚。

陳公博出了李公館,從望誌路拐入貝勒路,轉彎時回頭掃了一眼,見有一黑影相隨,便知來者不善。

他走得快,黑影跟得快;他走得慢,黑影跟得慢。不言而喻,密探想探清楚他究竟住在哪裏。

他不敢徑直回大東旅社。這時不過晚上10點多,他步入霞飛路一爿燈光通明的大商店,一邊佯裝觀看商品,一邊思索著脫身之計。

他忽地記起去年從北京大學畢業回廣州時,路過上海,曾到大世界遊玩。即使入夜,那裏也很熱鬧。人多的地方,最容易甩掉跟蹤者。

他叫了一輛黃包車。身後的盯梢者,也喊了一輛黃包車尾隨。

當陳公博在大世界下車,“尾巴”也在那裏跳下車。

陳公博以悠閑的步子,進入書場,走入戲場。當他來到屋頂的露天電影場,那幽暗而人群擁擠的地方使他突然加快了步伐。他消失在黑壓壓的觀眾群中。

當陳公博從另一個門下樓,趕緊又叫了一輛黃包車,朝北駛去。他從車上回頭望著,沒有發現跟蹤的車子,鬆了一口氣。

他在南京路下了車,等黃包車離去,這才急急閃進英華街,來到那掛著“天下之大,居亞之東”對聯的大東旅社,乘電梯來到四樓。

穿白上衣、黑長褲的茶房為他打開四十一號房間的房門,燈亮了,他的太太醒來了。

他關緊了房門,頓時出了一身大汗。他悄聲叫妻子李勵莊把皮箱打開,他取出了幾份文件,然後倒掉痰盂裏的水,把文件放在痰盂中燒掉。

他這才鬆了一口氣,把剛才驚險的經曆講給李勵莊聽……

洗完澡,汗水仍在不斷地溢出。酷暑之中,那大銅床上像蒸籠似的。陳公博索性把席子鋪在地板上。

下半夜,那積聚在天空的烏雲終於結束了沉默、僵持的局麵,雷聲大作,電光閃閃,下了一場瓢潑大雨。涼風習習,陳公博總算得以安眠。

然而,清晨突然發生的一樁命案,把陳公博夫婦嚇得魂不附體,睡意頓消。陳公博在他當年的《十日旅行中的春申浦》一義中,如此記述:

這次旅行,最使我終身不忘的,就是大東旅社的謀殺案,我到上海住在大東旅舍四十一號,那謀殺案就在隔壁四十二號發生。7月31日那天早上5點多鍾,我睡夢中忽聽有一聲很尖厲的槍聲,繼續便聞有一女子銳厲悲慘的呼叫。……

像這樣一起凶殺案,發生在市中心大名鼎鼎的大東旅社,立即引來好幾位新聞記者。

上海報紙報道了這一社會新聞:

翌日——192工年8月1日,上海《新聞報》便刊登《大東旅社內發生謀斃案》。

同日,上海《申報》在第十四版刊載新聞《大東旅社內發現謀命案,被害者為一衣服華麗之少婦》。

8月2日,《新聞報》刊載《大東旅館中命案續聞》。

就連在上海用英文印行的《字林周報》(創刊於1864年7月1日),也在8月6日發表報道《中國旅館的奇異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