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長眠者(四)(1 / 3)

幾分鍾後他們來到了南華市警察局,劉士傑簡要地給他們說明了情況,一同旁聽的還有局長和書記員。聽到妹妹被說成是重大嫌疑人,夏魁麵色鐵青地告訴他們不可能。且不說妹妹會不會對親人下手,她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她那樣做。平時帶上一個書包走路就已經竭盡全力了,更何況要做到跟別人搏鬥這種事情!家裏亂糟糟的情況,說明了當時家裏人有所反抗,無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能輕而易舉的壓製她。“如果是我的話還有可能做到。”夏魁跟書記員是這麼說的,而在昨晚的夢裏,父母的慘案本應由他做出。甚至在那夢裏,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殺了父母,到底是誰做的他並不知道,簡直毫無頭緒。他也想知道父母是怎麼死的,如果能在夢裏找到線索,他絕不介意在進入那個可怕的夢中。至於夢裏的事情,他倒是沒告訴警察,誰知道這些疑神疑鬼的警察會產生怎樣的聯想?他們要是沿用弗洛伊德《夢的解析》裏的理論,恐怕會認為那是夢對現實的發泄或預警吧。按照弗洛伊德的理論推算起來,如果不是他自己想殺死全家,就是他的潛意識早已預料到妹妹會做出凶殺案。現實中無法做到或無法說出的事情,經過壓抑之後會在夢中體現出來。劉士傑覺得夏魁是在為妹妹故意隱瞞事實,他不想再繼續跟夏魁多做詢問,況且對方身上總有一種如同局長那般“上位者”的氣質,讓他連問問題都有些膽戰心驚的感覺。他不知道局長是不是跟他一樣有壓力,夏魁那種壓迫感與其說他是上位者,不如說他是哪個國家的國王。幸好在來的時候還帶了個“不相關”的老師,沒想到查問之下她竟是負責民族中學高三五班的班主任,還是犯罪嫌疑人夏菊的語文老師。這時夏魁作為犯人親屬被請出了偵訊室,隻餘下孫紅梅和三個警察。(何曉麗和夏天翔慘死,犯罪嫌疑人是我的學生夏菊……)孫紅梅得打了幾個冷顫:夏菊應該不會有事吧?看著窗外自己學生一臉冷靜的樣子,坐在偵訊室裏的她緊緊搓著手心。(不行,我一定要冷靜,夏菊不會做出這樣的事的。)她雙手把在一起握緊了拳頭,顫抖不已的雙臂就愈是不聽使喚,同時也意識到有三個警察全部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放鬆!紅梅,你要放鬆。)書記官默默無語的坐在旁邊,她隻覺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觀察之下。承受不住內心煎熬的孫紅梅深深低下了頭,明明自己不是罪犯,而且也沒有義務回答警察的問題,但坐在偵訊室的孫紅梅就是抬不起頭來。——氣場這種東西,在特定人物和特定空間之下,會變得非常強。“聽說夏菊是你班裏的學生。”坐在對麵的警員突然發話,嚇得孫紅梅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她滿是懼色抬起頭來,看見站在一旁的局長,一雙眼睛直盯著她打量。“嗯,是我的學生。”(分屍殺人案……這恐怕是桃園區近幾年來最大的案子了吧?最重要的是性質問題。連局長這樣的大人物都需要親自插手嗎?)“對於把你的學生卷入案件我感到非常遺憾,能告訴我夏菊今年幾歲了嗎?”“二十。”孫紅梅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又說道:“二十一。”實際上警察們在剛才就已經調查了夏菊的準確出生日期。隻要在南華市的警察係統裏麵輸入名字,很容易就能找到一個人的戶口。況且他們在先前已經查問過夏魁,現在這麼做隻是為了讓孫紅梅逐漸進入狀態。“夏魁呢?”“他兩是雙胞胎。”“夏菊最近有什麼異常嗎?”“沒,她和以前一樣每上學兩天都要臥床三天。”孫紅梅搖搖頭,試圖為夏菊開脫。接下來是一段難熬的偵訊,詳細的問話一直持續了一個小時,甚至比查問時夏魁還要久。直到後麵,每當警察吐了一口氣,孫紅梅都會以為他要結束偵訊了。“夏菊因為身體問題連續讀了六年高中是嗎?”“你認為她會不會因此而恨自己的父母?”“比如父母賜予了她不健康的身體而產生怨恨什麼的……”警察一邊問話一邊開始做出自己的推論,仿佛已經把夏菊確定為犯人一樣,而他們現在僅是在例行公事的取證而已。孫紅梅想要反駁卻又不好開口,就在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夏魁推開門走了進來,強勢地說道:“好了,就到這裏吧,孫老師不是犯人,可以拒絕你們長時間的過分偵訊。”問話的警察看向已經在旁邊坐著的局長書,後者點了點頭,書記員鬆了口氣一般收起紙筆。之後夏魁要求去醫院看望妹妹,不過警察以不能跟犯罪嫌疑人接觸為由拒絕了他。他們還告訴夏魁不能回犯罪現場,並建議這幾天最好都要呆在南華市,警方可能隨時都會需要他的幫助。走出警局,孫紅梅頓時鬆了口氣,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接觸警察呢——而且還在警察局呆了這麼長時間。“真是神奇啊,心電感應……”孫紅梅感歎道。“什麼?”沉默的夏魁地開了口。“感應到了不是嗎?莫名其妙的流淚,莫名其妙的逃學。”雖說孫紅梅是語文老師,卻有著一副孩子般的性格,對神秘的東西特別感興趣。“為什麼不懷疑我事先知道菊要砍人,或者是我安排了菊來殺父母,剛才突然後悔正要回去試圖阻止她?”夏魁慘淡地說。聽到這話,孫紅梅表情有點僵硬的笑了一下,但很快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夏魁和夏菊兩兄妹的感情她以前都看在眼裏,如果說要殺人,夏魁恐怕會親自動手。夏菊要是出了事,他八成會想辦法要去頂罪,更逞論他會讓妹妹卷入殺人犯這種事。(他正在往自己身上堆責任!)孫紅梅意識到。“別犯傻,這件事不會是夏菊幹的。”她勸慰道。“嗯……”夏魁答應了一聲。在感性上他不想承認自己的妹妹是凶手,但在理性上,所有的物理證據都在指向對夏菊不利的方向。——如果沒有那個夢的話……他現在恐怕會認為自己的妹妹就是凶手……——如果菊今天上學,而不是我代上的話……那麼凶手很可能會是他……見夏魁變得保持沉默,孫紅梅苦笑道:“鑽牛角尖是不行的,死腦筋隻會讓你痛苦,還是考慮今後的事情該怎麼辦吧。”家裏出了這樣的事情,即便假設警察允許他回“犯罪現場”,但隻要是稍微正常一點的人,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敢住在那裏。住賓館還是住親戚家呢?接下來如果夏菊要是受到起訴,夏魁還要花錢請律師來打官司。而若想要聘請一個高明律師,那麼價格肯定不菲。親戚家若知道他家的慘案,大概也不會讓他暫住的吧,畢竟是殺死自己最親人的家屬,誰知道這個家族會做出什麼事情……夏魁可以在短時間內對親戚隱而不報,從而獲得一個暫住的地方,然而那樣性質就變了味。“到我家來住吧。”孫紅梅說道。她溫暖的手心拍在夏魁的背上。從幸福美滿變成無家可歸,一次……又一次,夏魁壓抑的情緒突然全部湧出,化成嗚咽衝出喉間,他當場撲到了孫老師懷裏,像個嬰兒一樣放聲大哭。不過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他很快就收拾了情緒,眼淚就讓它流著吧,憋著難受還影響情緒。就這樣麵帶梨花的跟孫老師打了車。相當令人意外的是,三年不見的孫老師現在仍然還是單身,也沒買房子,依然住在學校配給的公寓裏。這幢公寓在三分之一的地方被“切成”了左右兩半,大的一半是女學生宿舍,另一小半是單身女老師的住處。與四個女生擠在一起的宿舍不同,老師的房間隻有老師一個人住,而且空間比學生宿舍大了一倍。毫無疑問,這幢樓裏住著的隻有女人……當然,那是以前的事情。現在夏魁在孫老師的帶領下,大刺刺地從宿舍管理員阿姨麵前走了進去,想來管理員阿姨並不認為他是個男生。如果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