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走了過來,“呀,怎麼啦這是?怎麼哭啦?”我聽到她說。
嶽太華也過來了,拍拍我的肩膀,“阿海是個好孩子,多大點兒事就這樣?有什麼過不去的……”
我抹了抹臉,低頭支應了一聲,“他一會兒就來,我去門外等他。”
我趁嶽子淩也來摻一腳之前,跑了出去。走到大門外,倚到牆上。
我哭,不是因為他,也不是因為自己。而是那份挫敗。我讓自己的挫敗,傳染到了我們兩個之間。
我哭的是,很久之前就注定了的悲哀。情難自已……
我耷拉著腦袋,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直到看到一雙鋥光瓦亮的皮鞋,來到我的身前。
我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抓住他,靠到他身上。
沒有眼淚了,剛才已經把眼淚哭幹了。
“上車吧。”
我無意識鬆開手,他樓了我向前走。
坐上車後,李海一直開,一直開。直到了一望無際的海邊,才停了下來。
他一直沒說話,我也不想說。但是有些話,還是得說清楚的。
“我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買了一隻金魚回去。”我開口。我想給他講個故事。
“那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身邊跟著兩個,還算要好的朋友。”我抬頭,看向那水天相接的地方,天空漸漸黑下去了。
“我選了一條金紅色的小魚。高高興興的告訴她們,我媽媽看到一定會很高興。”我覺得有些渴了,嘴唇幹涸了。
“我帶著她們來到家裏。走進臥室的時候,發現她還在睡覺。我喊醒她,然後讓她看袋子裏的金魚。我等著她能說點什麼,因為身後還有我的夥伴在。”
我停頓了一下,然後接著說,“她就隻是睜了睜眼,看了看我,然後又睡了。”
我壓抑住自己的聲調,盡量平靜地繼續說,“我轉過身,看到她們都看著我,眼神……那麼憐憫。”
我哈哈笑起來。感覺自己再不發泄就要崩潰了。
我一直沒看李海,他也直視著前方,沒有讓我感覺尷尬。我得謝謝他的體諒人。
笑完了,吐口氣,我轉頭看向他。李海也看過來。
我把手放在他臉頰上,悲哀地看著他——其實我是對自己感到悲哀。
“我就是這樣的:蠻不講理,不明事理,莫名其妙……你可以用任何詞語來形容我,因為我自己都知道,自己有多幼稚。我知道,我知道的!”
我想流淚,我想哭出來,最起碼不會這麼苦澀了。
可是不行,得把話說完,得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可是呢。我就是,要我的男人眼裏隻有我,全心全意的對我。絕對不能有別人!”我凜厲地看著他,手還捧著他的臉。
“我知道自己很極端,也知道,我要的那種感情是很難實現的。我都知道……”我直直的看著他,或者說,我已經看不見他了。我被自己的心控製了,失去了觀察外界的能力。
“可是,已經沒有辦法了。從我出生在那樣一個家庭裏,一切就都注定了。我就是這麼極端的一個女人。要麼就要個絕對的,要麼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要也沒什麼。我本來也沒期望過,自己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吐出口氣,說出最後的話,“我就是一個破了的布娃娃。看起來完整,像個常人;其實,早就回不到平常的生活裏了。”
心裏一下子輕鬆了,我送開手,讓自己留心他的表情。
他是一種什麼樣的神情呢?我看呀看,看到了,卻就是理解不了。
是擔憂?痛惜?憐愛?還是可憐?
希望不是最後一個,那樣的話,我們就完了。我會毫不猶豫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