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終於知道，阿海也是救不了我的……
“佳佳，佳佳……”他在喚我。
我視線慢慢聚焦到他臉上，呆滯地看著他。
他幹嘛，用那麼疼痛的眼神看我？我不是一直老老實實的。他想索取多少，就讓他索取多少？
“你把自己藏得太深了。不要這樣。這世界雖然不太好看，但還是要睜眼看看它的。”我聽他說。
李海把我抱起來，放到他腿上。吻了吻我的額頭。
“我也跟你講個故事吧。”耳邊有個聲音。
“有個小孩兒，跟他媽媽生活在一起。他小時候不懂事，經常問媽媽，為什麼爸爸不和我們住在一起？那個時候，媽媽總說告訴他，爸爸要工作，所以不能總留在家裏。”李海平靜地說著，視線投到不知名的一處。
“直到有一天，他的一個小朋友，突然在教室裏，當著全班同學的麵對他大喊，他是個私生子。他的媽媽是人家的小老婆。”李海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我在他懷裏，抬頭看他。李海看著前方，表情也很冷漠。然後，接著道。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為什麼媽媽總是不讓他出門。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爸爸不承認的孩子。他不敢回家，就坐在小公園裏，一直到了天黑。”
我看著他，李海的聲音有一絲顫抖了。他低頭看了看我，“這個故事很無聊，想繼續聽下去嗎？”
我靠在他胸前點點頭。
“天黑了。可他還是不想回去。因為他覺得，自己被媽媽和爸爸背叛了。原來自己是這樣的一個存在。那個時候，他還太小，隻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他沒有想到，母親如果不生下了他，也許早就離開爸爸，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我靠在他胸膛上，感覺他的心跳和說話時的震蕩。
“然後，他碰上了那群，在班上奚落他的孩子。等他被發現的時候，人已經在醫院了。等他醒了之後，他就決定他要自己一個人。從此他沒有對任何人，尤其是他的母親，敞開心門。”
“因為那晚，他知道了自己終將是一個人。無論對誰的依賴和信任，都是會消失的。正如當他被拳打腳踢，當他被隨意奚落的時候，他甚至……不能出言維護自己，維護家人。全世界都背棄了他，連信念和正義也背棄了他。他是站在暗處的一個人，也將永遠如此。”
李海手輕輕地撫觸著我的背脊，在我耳旁波瀾不興地說著。
“從那天開始，他就不敢去學校。他逃課、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就這樣一直到了15歲。看著自己的母親憤怒、絕望，他隻覺得高興，隻感到報複的快感……”
李海的聲音顫抖著，我知道他在壓抑。
“直到有一天，母親出門，卻再也沒有回來。他被叫到醫院去認領她的屍體。”他的聲音多酸澀呀。我不忍聽下去了。
“阿海……”我爬著他胸前，低頭喚了一聲。
“那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等他回去後，等著他的是一室的陰暗。沒有人再向他嘮叨了；沒有會再勉強他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