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下意識地又用目光掃了那封信一眼,我感到那一個個醜陋的字眼比鋼刀子更能傷人,如果我相信了它,我還會再像以前那樣去愛自己的妻子嗎?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給我寫這樣的信,難道就不是出於其他什麼惡毒的目的嗎?如果妻子已經紅杏出牆,再吵再鬧,我又能得到什麼?如果妻子是清白的,我聽信一個素不相識之人胡亂寫的文字,而去猜忌她、羞辱她,無端地打破我們平靜幸福的生活,我們以後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想到這裏,我決心把這封信隻當做是那一天做了一場噩夢,我把它撕得粉碎投進了廢紙簍裏,對任何人都沒有提起過這封信,當然更沒有讓妻子知道。時光飛逝,一晃幾年過去了,妻子依然還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年輕,並且依然是那麼深情地愛著我,愛著我們的家,生活也依然是那麼的美好和甜蜜。有時暗自想到那封匿名信,我內心深處為自己當時沒有被那種不該有的衝動所左右而慶幸,而驕傲。這件事使我深深明白:相互間的信任才是夫妻之間愛的靈魂,失去了這靈魂,婚姻就隻能是一個空殼,甚至這個空殼也難以存在下去!
伯利恒之星
文/朱 砂
四月的校園,到處充溢著喧嘩與躁動,師範類畢業生特殊的分配方式讓許多人不得不絞盡腦汁,以期留在城市或是能分到一個比較理想一點兒的工作。
隻有她,頗像個局外人,微笑著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在看一幕滑稽的舞台劇。
她心裏有底,遠在澳大利亞的叔叔早在一年前就答應等她一畢業就為她辦理出國手續,讓她到他那兒去繼續深造,因此,分配對於她來說,是件無足輕重的事兒。
一天,在校園的小路上,他們不期而遇。他是她的同班同學,隻是四年來兩個人幾乎沒說過幾句話,隻要一站到她麵前,他總是臉漲得通紅,說話磕磕巴巴的,讓她每次都忍不住想笑。
在她的記憶裏,有一年的情人節,天已經很晚很晚了,她從外麵回來,在校門口遇到了他,顯然,他已經在那裏等了很久了。他像變戲法似的從自己那廉價的外套裏拿出一小束花來,塞到她手裏,然後扭頭跑掉了。
那是一種大家都很熟悉但卻很少有人能叫上名字來的小花,白白的,花瓣很小但很清雅,頗似天上的點點繁星。人們一般喜歡用它做陪襯,紮花的時候在主花束的周圍點綴上幾枝。由於它很小,很不起眼兒,因此在它映襯下的各種花兒都會因了它的存在而顯得高貴,給人一種眾星捧月般的感覺。
看著手裏的花兒,她笑了。那花兒的葉子已不新鮮了,但花瓣兒依然努力綻放著,一看就是從別人扔的花束上挑出來的。情人節,她不缺玫瑰,而且她知道自己將來會離開這兒的,她不想擁有一段還沒有開始便結束了的故事,她想把自己的感情原封不動地留給未來。
於是,那一年,她接受了一個男孩子的花兒,卻沒有接受那個男孩子的心。
“工作的事別太隨意了,萬一簽證一時半會兒辦不下來怎麼辦?”他的聲音沒有了兩年前的那種羞澀,而是充滿了關切。
他成熟了。
她笑了笑,說了聲謝謝,便迅速地低下了頭,心怦怦地狂跳著。
或許是感覺到了自己的話有些多餘,他也笑了,然後默默地轉身走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那一刻,她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異樣的滋味。
分配方案公布了,她沒有像人們想象的那樣被分到一個很偏遠的地方,而是留在了市裏的一所中學,這倒令她頗有些過意不去:反正自己早晚要走的,何必再占一個留市裏的名額呢。
接下來,她準備好了一切該準備的東西,然而去澳大利亞的事卻久久沒有消息,於是她隻得在無言的期待裏打發著寂寞的時光。一天、兩天,一年、兩年,直到後來,她才聽說問題不是出在簽證上,而是叔叔又結了婚,新嬸嬸不同意別人打擾自己的生活。
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她笑了,笑得很淒然。
後來,她結了婚,然後又離了,原因很簡單,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所擁有的東西比她的更實惠。
她一個人生活著,隻是從此再也不相信物質時代的親情與愛情。
十年後的一天,她在大街上無意間看到了大學時的同學慧,閑聊時談到了陸寧,那個送她花兒的男孩子。
“知道嗎,陸寧這會兒在上海呢。去年才結的婚,聽說那女孩子可極像你啊!上學那會兒我就看出來了,陸寧對你挺那個的!”慧狡黠地衝她擠了擠眼兒。
她笑了,漫不經心地攪動著眼前的咖啡,一絲溫情從心頭掠過。
“其實你還真得感謝陸寧,如果不是他,恐怕現在你還呆在那個鄉村中學 瓶呢!”慧依舊快言快語。
她愕然,皺起眉頭,直愣愣地瞅著慧。
“怎麼,你不知道?那年分配方案要出來的時候,陸寧聽說你被分到了那個偏僻的地方,就找到老師,執意將你們兩個調換過來,他說,他去那個地方調查過了,哪怕隻是呆一天,對一個女孩子也絕對不合適!”
慧的話像一把利劍,將她的心剮得生疼生疼。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像是置身於茫茫大海,想抓住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抓不到。內心的暗流在洶湧地翻滾著,將淚與痛卷入海底,隻留下表麵的風平浪靜。
從咖啡店出來,她像個詭異的遊魂,漫無目的地走在深秋的街上,她已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金黃的落葉在風中飄舞著,何處,才是它棲息的家?
不知不覺中,她在一家花店前停了下來,她看到了,看到了色彩繽紛的花叢中那寂寞開放著的小白花。
“小姐,給我拿一枝那種小白花。”她下意識地對賣花的女孩說著。
“噢,對不起,我們這種花不單賣,您如果要的話,送您一枝好了。”女孩說著遞過來了一枝。
她輕輕地把那花放在唇前,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一刻,她清楚地感覺到了花蕊深處隱含的泌人心脾的暗香。
“這種花叫伯利恒之星,原產於加勒比海附近,”女孩職業性地自語著,“它的生命力很頑強,因此,人們用它來象征永恒……”
她愕然,心已淚雨紛飛。
回到家,她把那花兒鑲到了一個鏡框裏,放在了床頭,每個清晨醒來,她都會有意無意地瞅上一會兒。
有一把傘,撐了許久,雨停了也不肯收;有一束花,嗅了許久,枯萎了也舍不得丟……
會說話的藏刀
洛桑和姑娘麵對麵站著,對著傻笑。後來,她取下她的藏刀,他取下他的藏刀,他們互相交換了藏刀,伸手按按對方的刀鞘,仿佛在看,那刀是不是在對方的刀鞘裏安妥了。她理理他的衣領,他拍拍她的肩,然後回頭,招呼各自的遊客上車。
最美的愛情
文/涼月滿天
轟隆一聲,天塌地陷。
“5 ·12”大地震發生的時候,四川安縣雎水鎮道禧村的普通農村婦女文友會正走在去割豬草的路上。她回過神來就馬上往家衝,到家一看,房子已經塌了,所幸公婆無事,兩個孩子也平安。可是,孩子們的爸爸正在離村三裏地的天池煤礦幹活,不知生死!
文友會的丈夫彭國華被埋了。他是炮工,地震發生前剛好正去炮洞裏放炮,剛進洞就發生大地震,洞口被堵,他被死死地困在礦井下。
礦井上麵,是二十多米的塌方。磚石瓦礫,一片狼藉,餘震連綿,村裏人跑得精光,隻剩下文友會一家人堅守著這個巨大的塌方現場。文友會平時憨厚沉默,現在卻像瘋了一樣,她找到礦長:“你一定得把他給我挖出來!”
大鏟車轟轟隆隆地運轉著,文友會心急如焚,隻願它一刻不停。可是天不從人願,到了晚上九點多,鏟車沒油了!離這裏三裏地就有一個加油站。可是地震把路堵得根本看不見,碎石還在從山上嘩嘩地往下滑,每走一步都是危險。到了第二天,不光是沒油的問題,老天爺還下起了大雨,整個現場一片被世界拋棄後的荒涼。時間一分一秒地挨過去,到了第三天,文友會的公公,冒著生命危險,手腳並用地爬過亂石堆積的垮塌麵,把汽油一桶一桶地背了回來。好不容易機器開工了,可是,螺栓又壞了!千辛萬苦從成都找回螺栓來,時間已經過去五天。來幫忙的親戚都有些灰心:“別再挖了,見不到人了。”文友會不依,那勁 瓶頭好像要把一輩子的任性全使完:“一定在下麵,他一定在下麵還活著!我們之間有心靈感應。”
第六天過去了,絕望如烏雲罩頂,可是文友會仍舊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在這個執拗的農村婦女的心裏,任何事情都是要眼見為實的,哪怕是最壞的結果。
黑暗的礦洞裏,彭國華真的快堅持不下去了。
尿液成為救命的甘露,渴得不行的時候才用它潤濕一下嘴唇。餓得不行的時候,他才把口袋裏裝的一小卷衛生紙摸出來,蘸著尿液吃一小片。他一直堅信妻子會來救自己。
時間像把刀,在人的心上剜過。當他熬到第七天的時候,絕望像潮水一波一波襲過來。也許,人們都走了,也許,自己堅持了這麼多天,最終還是要葬身黑黑的礦洞了。老婆,你在哪裏呢?
就在這時,外麵突然傳來鏟石頭的聲音,他欣喜若狂。當封死洞口的石壁被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口時,彭國華應答著人們的呼喚。
七天啊,彭國華終於被挖了出來,他還活著!
在救護車上,文友會沒說話,握住了丈夫的手,丈夫感知到了,也輕輕地回握了她一下。“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彭國華躺在病床上,胡子拉碴,從黑暗的礦洞裏出來,需要時間適應外界的光線,他戴著眼罩,什麼也看不見。文友會,這個三十六歲,稍稍有點發福的女人,臉兒紅紅圓圓的,是山野裏高粱那樣健康的顏色,她俯下身子,像蝴蝶愛戀花瓣,把一個吻輕輕印在丈夫的腮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