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免息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威嚴開口:“玉安將軍,慕容四小姐說的可是真的?”
慕容墨雪眉眼之間的傲氣散發出來,她寒眸裏沒有半分退卻,不卑不亢地回答:“沈大人,徐公公到下官家裏傳旨,沒有提起考前考官要來皇宮的事情。下官沒有經驗,在三殿下的提醒下才看了聖旨後麵的小字。”
在提到“三殿下”三個字時,慕容琉璃的臉色明顯變了,水眸中滿是嫉妒憤恨。她柔美一笑,眸中的陰狠神色分毫畢現,她溫柔的聲音下包裹出新的話語:“朝野都傳玉安將軍與三殿下交好,如今玉安將軍是一品大員都不敢惹呢。”
她輕飄飄的一句話,故意把事情曲解為慕容墨雪拿長孫無憂的身份來壓沈免息。
沈免息捋捋胡子,睿智的目光打量打量慕容墨雪,回到自己案頭後坐下,緩緩道:“玉安將軍沒給跑腿費吧?宮裏早該懲治那幫閹奴,收錢收到手軟了。唉。”他歎口氣,把案頭的一摞卷宗抱下來,放在桌子正中間,慢吞吞地感歎:“來了就好,我說說這次科舉要注意的事情。”
慕容琉璃見沈免息沒有把她的話當真,不免扯動嘴角,陰狠的眸子瞟了慕容墨雪一眼,沒有再發難。她款款走過去,掀起自己錦紗衣的裙子,坐在了沈免息對麵。
沈免息對麵有兩個座位,慕容墨雪走過去坐在了另外一個座位上。
沈免息見兩人坐好,隨意從卷宗最上頭拿出一份:“今年的科舉不同往年。”科舉考試的宣紙雪白柔軟,上麵幹幹淨淨的沒有字跡。沈免息把宣紙展現給兩個人:“曆年科舉都是擬定一個題目,由考官當場宣布。今年我與幾個大學士商量過,要改變一下,我們要招收更能變通的人才,死記硬背的終究無用。”
這位沈大人的心思倒是跟二十一世紀的教育目標吻合。慕容墨雪拿起宣紙,桃花眸清冷孤傲:“大人,那需要我們做什麼呢?”
沈免息站起身,在屋裏來回踱著步子,麵色凝重:“我們決定在試卷上寫上一個小故事,讓考生隨意發揮。”他停下來:“隻有監考官可以解除試卷,抄寫小故事的活落在了我們三個頭上。”
什麼?慕容墨雪微微皺眉,寒眸迅速一掃案頭的卷宗,大約估計也有幾百張的卷宗。他們三個一起抄寫,得抄多久。
慕容琉璃也沒想到事情突變,臉色不太好看,卻還保持著大家閨秀的風範:“大人,題目在哪裏?”沈免息回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一本古書,從中抽出一張字條推到二人麵前:“這是我今天抄寫下來的。”
字條上麵的字體頗有大家風範,渾厚有古拙氣。沈免息不愧為文淵閣之首,單憑這手好字便足以走遍天下了。文言文的小故事很精簡,沒有多少字。幾百張卷宗算下來的話,三個人也得抄寫上整整一天了。
慕容墨雪看完字條,悠然靠在自己黃梨木的椅子背上:“沈大人,我們什麼時候開始?”
後天便是科舉考試之日,一天兩夜的時間,他們再不開始怕是很難趕得及了。
時間之緊,沈免息再清楚不過,他將卷宗攤開,分別遞給慕容墨雪和慕容琉璃每人一摞:“每人先拿五十份。在宣紙的右邊從頭抄寫題目,等我們把需要的份數都抄寫完畢,還要封口。”
“大人不必憂心。”慕容琉璃抱起自己那份,對沈免息甜甜一笑,梨渦生暈:“我們一定做得完。”
“借四小姐吉言了。”沈免息自己也拿了五十份開始抄寫。
案頭的筆架上三隻毛筆,三塊硯台和墨塊,都已經準備好了。慕容墨雪研開磨塊,兌入茶盞裏的茶水,清苦的茶香和墨汁獨有的味道混合,煞是好聞。
慕容琉璃揎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在硯台裏一圈一圈仔細地磨著墨塊。一派大家閨秀的風範。
沈免息的硯台是自己在文淵閣時用的,原本便有墨汁,他蘸了蘸筆,開始抄寫。從右邊開始,向著左邊抄寫,豎排的字體書香濃鬱。
字體渾然天成,厚重古拙。墨汁也不幹不水,寫完一張卷宗的題目宣紙上清白如斯,沒有洇開的墨痕。慕容墨雪邊研磨邊看了一會兒,見德高望重的老學士已經把第一張的題目抄寫完畢,她也提起毛筆飽蘸墨汁。
好久不寫字了,慕容墨雪的下筆有些生疏。
上次寫字還是在太白書院的時候,長孫無憂握住她的手腕教她下筆,當日種種,猶如在眼前浮現,她下筆走勢如飛龍。
終究是欠缺練習,雖然沒有以前那樣差到極點,仍舊筆畫幼稚。
慕容墨雪停筆,對自己寫的字還算滿意。
那邊慕容琉璃的墨也研夠了,用清水兌開,優雅地提起筆,在硯台中蘸出筆鋒,提到宣紙上開始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