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屋子裏沒有響動,隻有慕容墨雪抄書時,墨跡宣紙上劃過的聲音。
“大姐,”慕容琉璃終於不甘寂寞,柔聲開口:“玉安將軍的職位,還坐得穩麼?”
手中的筆沒有停,慕容墨雪專注地在抄書,耳邊的如柔美的聲音她就當蚊子飛過。
慕容琉璃停下手中正在抄寫的卷宗,優雅地將自己的毛筆放在筆架上,站起身來,款款地在慕容墨雪身邊走來走去:“大姐見了妹妹,總是冷冰冰的,不甚說話呢。也不知道耀柏哥哥知道會作何感想。”
慕容琉璃的話絲毫沒有打擾到她的情緒。冷傲冰狂的眉目上是難得的淡然,慕容琉璃這種女人,有的是機會收拾她,眼下要把卷宗盡快抄寫好。
“耀柏哥哥也真是命苦,多年沒回家了。好不容易回到家裏,爹爹還給他派了那麼重的活。”慕容琉璃眼裏的陰狠越來深,嬌柔的聲音卻還是憐憫的語氣,聽起來是一幅菩薩心腸。
如她所願的,慕容墨雪停筆了。
微微抬起冷眸,慕容墨雪冷冷問:“你想說什麼?”
“大姐好凶,妹妹好怕呢。”慕容琉璃手上挽著一塊絲絹的手帕,輕輕捂上胸口。
“怎麼還沒嚇死你?”慕容墨雪冷笑,又開始了,在她麵前慕容琉璃還要裝模作樣一番,她這個四妹妹哪裏都好,就是記性不好,忘了前些天已經與她撕破臉皮了。
“大姐說的哪裏話,琉璃有個三長兩短,誰來‘照顧’耀柏哥哥呢?”慕容琉璃水眸裏波光蕩漾,嘴角牽起陰狠的弧度。
慕容墨雪的臉色變了。
早年也還罷了,那時候她小,慕容耀柏也小。她沒想到慕容耀柏在軍營裏這麼多年,回家還是無法讓慕容龍一家禽獸收斂。
慕容琉璃甜美地笑著,欣賞她的反應。
在她目光的注視下,慕容墨雪桃花眸裏慢慢結冰,她的麵容上也蒙上一層寒霜。慕容墨雪站起身來,朝慕容琉璃一步一步走過去。
氣勢如同霸主臨世、女王降臨!慕容琉璃不敢動,本能地感到了害怕,她強撐著維持自己的笑容:“大姐要幹什麼?”
慕容墨雪不語,越走越近,幾乎貼上了慕容琉璃的臉才停下來,她冰冷的手指劃過慕容琉璃的臉頰:“說說,你是怎麼‘照顧’耀柏哥哥的?”
慕容琉璃咬咬牙,一定要戳到這個賤女人的痛楚。要有把柄落在她手裏,賤女人才不敢輕舉妄動。她的笑容僵硬地在臉上浮現:“當然是好好‘照顧’了,像當年‘照顧’大姐你一般。”
劃過她漂亮臉蛋的手指加重了力道,在慕容琉璃的臉上刮出一道紅痕。慕容墨雪漆黑的眼眸已經翻出極地的冰藍色,寒氣重得慕容琉璃難以呼吸,她冷冷開口:“那我得好好感謝四妹了,比如——”慕容墨雪曖昧地撫摸過女人漂亮臉蛋上的紅色痕跡:“我不介意給四妹美麗的麵容錦上添花。”
她最引以為傲的麵容!慕容琉璃的腿軟了,她搖頭,水眸裏分明有驚恐,還是堅持地保持自己的大家閨秀風度:“不必了,大姐把這種好事留給自己吧。”
慕容墨雪冷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懶得再搭理她。剛才那一嚇足夠讓她知道收斂了。
她抬起自己的毛筆,筆鋒落在宣紙上開始抄寫。在慕容琉璃看不見的低頭中,她的柳眉微微蹙起,耳聽為虛,慕容琉璃有可能騙她。這次科舉考試結束後,一定要去慕容家看看,若是兄長真的受到屈辱……慕容墨雪寒霜般的清冷小臉上浮現了來自地獄的微笑。
“飯來了,”沈免息提著食盒進來:“都過來吃飯吧。”
慕容琉璃見沈大人進來了,才挪動步子走過來,溫柔地接過食盒:“大人辛苦了。”
簡單地收拾下桌上的東西,慕容琉璃講菜碟一一擺開。把一份油多湯水足的大菜放在慕容墨雪麵前:“玉安將軍多吃些,你身子太單薄了。”
又將一份珍貴的蒸魚翅燕窩放在沈免息的麵前:“沈大人多吃些好消化的東西,我們還指望著您多教教呢。”
沈免息捋捋純白的胡子,讚賞道:“四小姐不僅人有才華,心思也細膩,將來嫁入誰家是誰家的福氣啊。”
是誰家的晦氣吧。
慕容墨雪冷笑。被這幅嬌羞美人兒麵騙到的人能有一城了。
“將軍,能過來搭把手麼?琉璃拿不動這個。”蛇蠍美人走到慕容墨雪麵前,軟軟地呼喚她。冷淡地起身,慕容墨雪接過她手中的食盒。交接的時刻,慕容墨雪的手沒等伸過去,慕容琉璃的麵容之中閃過一絲陰笑,鬆開了手。
食盒落在桌子上,直接將慕容墨雪麵前的菜碗碰灑,厚重油膩的湯水瞬間潑在了慕容墨雪剛剛抄寫好的卷宗上。
“啊呀!”老學士心疼地抱起那摞卷宗,趕忙用其他紙擦擦。已然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