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多月了,竟然已經。沈司墨一直刻意忽視著內心的煩躁,然而,越是勉強壓抑,一旦爆發出來的時候就越是一發不可收拾。
與蘇眉“結婚”竟然也這麼久了,沈司墨隻是渾然不覺。原來,如果不是那個人,一切隻是無所謂,完全不上心。日子是枯燥而無奈的重複,整顆心是空的,日以繼夜地尖銳疼痛,漸漸麻木了,終於他也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
他從來是一個不容易快樂的人,現在他忽覺這樣的性格也並非不幸福。大抵是在不快樂之中沉浸而不沉溺,像是一種練習,時間久了總有把快樂與不快樂看個透徹的時候,一如給心靈安上了一個金鍾罩,對不快樂、甚至是悲傷免疫了。
很多時候,他都感覺孤獨。漸漸地,他居然也學會從孤單寂寞中發掘好處,比如,無須向任何人交代情緒的享受。如果一個人的快樂必須建立在另一個人身上,是不是變成走鋼索的人呢?即便尋到快樂,也惴惴不安,唯恐有朝一日那人不再供給。
沒有顧子瑜,再也沒有顧子瑜!那個為他帶來無限快樂的人此刻已然轉投他人懷抱,本屬於他的快樂份額早已被另一個人獨占。那是一早就該預料到的事情,不是嗎?當他選擇了這條路,同時也做好了承受代價的準備。隻是,為什麼沒人告訴他,這樣的煎熬是連綿不絕,不可能過去的。
匆匆度了一個所謂的蜜月以後,他就全身心地投入了瑞仕的發展,幾乎24小時沒命地耗在工作上。每每回到家,無論多晚,蘇眉總是等著他。不是不內疚,但他所能給的也隻有這些了,不是麼?他願意給出任何作為回報,隻除了那顆頑固的心,因為連他自己也控製不了。如果那個所謂名分可以幫到她,他不介意再等一段時間。不過,也快了,不是嗎?
11月中,恰好瑞仕接到請柬,要派人去上海參加一個房產交流會。幾乎是本能地,沈司墨主動攬下了這次出差。麵對徐向明若有所思的眼神,他隻是冷冷地一瞥。好吧,就算他有私心,就算他是忍不住想要去那個人所在的城市,又怎樣?
跟徐向明打完一場高爾夫,下午兩點他就回了住處,然後開始收拾簡單的行李。要去上海了,他竟然沒來由地生出一份隱隱的期待和躊躇。具體為何,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關於她和蔣慎言在一起的事,圈子裏傳得沸沸揚揚,究竟怎樣他沒有仔細打聽,或者刻意回避。
剛知道的時候也是暴跳如雷的吧。但是,又怎樣呢?他也已經“娶”了別人,盡管隻是暫時的。然而這樣的“暫時”卻已令他無法理直氣壯過問她的世界,她選擇與誰在一起與他何幹呢?但是,不可否認,每每聽到有關他倆的瑣碎消息,他仍是忍不住莫名地憤怒。不過,沒有關係了,一切塵埃早已落定,不是嗎?
蘇眉從美容院回來,剛進臥房就見他拿著一件風衣發呆,於是一臉疑惑地問道:“司墨,你要出差?”
沈司墨於是淡然地收起表情,也不轉頭,隨口說了句:“是啊,出去幾天。”
與沈司墨在一起也有三個多月了,蘇眉卻仍是不敢相信。沈司墨是她一直夢寐以求且千方百計爭取來的,就算隻為贖回虧欠,至少他願意在人前給她這樣的“名分”。每每聽人喚她“沈太太”,她都難免地惶然不敢應,就像一件長久以來不屬於自己的珍寶,突然仿佛真正握在手裏了,她反而生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因為知道遲早要失去,所以更加小心翼翼地擔待著,不敢走錯哪怕一步。更不敢去猜測,這種強求的幸福,究竟能夠維係多久。
所以,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愛幾點回家就幾點回家,甚至隻要他願意,不交代一聲就消失幾日,她也從不敢過問。她早已不是她,她是他可有可無的附屬品,愛得卑微謹慎。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李,沈司墨就驅車去了沈宅。自他結婚以後,Dennis就一直住在那兒,剛開始他以為是為陪伴身體欠佳的沈母。漸漸地,他也看得出來,Dennis根本不願麵對蘇眉,於是沈司墨也不勉強,任他自主行事。所以,經常地,一周裏麵他總會挑幾個晚上回沈宅。
還有一個隱諱的原因是,Dennis常與他媽咪打電話呢。沈司墨在一次應酬完以後,沒打招呼地就驅車回了沈宅。第一時間就想去看看寶貝兒子在幹嘛,結果在房間門後剛好聽到他和顧子瑜的通話。他的雙腳就定在了那裏,再也挪動不了分毫。
甚至十分無恥地,他躡手躡腳走至分機處偷聽。然後,他聽見她說,她和李商別去滑翔了,她進了電台主持一檔音樂節目。沒有了他,她的生活仍是這樣豐富多彩。他早該知道,那個女人沒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