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是何人?”朱由校不由得眉頭一皺,他知道這些書生樣的官吏,最喜歡說些大話,雖然他自己也想好好地跟拖著豬尾巴的建奴決一死戰,但是他很清楚,單憑眼下遼東明軍的戰鬥力,雖然是對手的兩倍,但要想獲勝,可能性還是不大,因而眼下最好的選擇應該是堅壁清野地不與對手一戰,而逐漸積蓄自己的力量。
固守不戰,固然看上去有些憋氣和丟人,也似乎丟了堂堂天朝大國的麵子,但越是這樣的時刻,越是不能意氣用事。遼東鬧了饑荒,明軍自然飽受其害,但努爾哈赤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建奴們遭了饑荒,隻會選擇去劫掠別人的,倘若出城與之一戰,隻會遂了他們的心願。但這樣淺顯的道理,那些隻會悶頭讀書和熱衷於搞窩裏鬥的官吏們是不會明白的。
“臣禦史郭鞏,參見皇上。”那官吏撩衣跪倒,朗聲奏道,“熊廷弼經略遼東已逾一年,毫無滅敵之策,又任由建奴肆意橫行,輒我大明天威何存?”
朱由校擺擺手:“郭卿且退下,此等軍國大事,朕自會與內閣、兵部會議,”說到這兒,又看了看葉向高,不給郭鞏之流半點兒機會,趕緊說道,“今日經筵暫且作罷,葉閣老,可速召幾個閣臣及兵部幾位侍郎前往平台,共商國是。”
葉向高起身應道:“老臣領詔。”
遼東出了戰事,這可是帝國頭等大事,經筵雖然也“必須”得開,但眼下顯然不是時候,因此翰林院與詹事府幾個飽學之士,今日也隻能暫時退出宮禁,內閣和兵部要到平台接受召見——反正皇帝大人對經筵的興趣也不大,每次都聽得嗬欠連連,幾個禦史也上奏折批評了一下,但皇帝大人每次都是懶洋洋地一句“知道了”就應付過去。
內閣幾個閣臣以及兵部的幾個侍郎(掛著兵部尚書的孫承宗去了遼東)也都到了,朱由校一看人來齊全了,便開口問道:“列位愛卿,建奴兵發沈陽,遼東恰逢大饑,諸卿可有對策?”
“皇上,”兵部侍郎張鳴鶴奏道,“孫閣老奏報之中已明言,我遼東軍民雖遭大饑,然京中糧草已運至遼、沈,兼之遼、沈二地城固池深,如今糧草充足,足可堅守一年之久,而建奴軍中糧草勢必不濟,又則隆冬之際,建奴必求速戰,故而我宜堅守二城,以老敵師,不出一月,則敵情可解。”
朱由校心中大喜,但還是不動聲色地問道:“孫先生此言,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皇上,”葉向高起身奏道,“孫閣老諳熟兵事,皇上可委其為薊遼總督,以總督遼事。”
這倒是個好主意,隻不過內閣中暫且就要少了孫承宗,有些重大事宜就不能找個合心的人來商議了。但眼下各個大事之中,還就數遼東的事情為大,讓孫承宗去總督遼東之事,自己也能夠放心。按照曆史發展的步驟來看,起碼陝西流民之變還需要七、八年時間才會發生。
“皇上,臣以為葉閣老此舉不妥!”另一個閣員史繼偕卻突然站起來反對道。
朱由校一愣,不都說史繼偕跟葉向高是一夥人麼,怎麼現在居然唱起了反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