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鄂爾泰挾私報複 劉統勳秉公直言(1 / 3)

這次圍獵很成功,乾隆射死一隻虎,射傷三隻虎,當秦龍激動地回到帳篷,剛剛準備題詩紀念的時候,訥親就急急忙忙地走了進來,“皇上,鄂中堂從京城遞過來的,請皇上過目。”

乾隆聽說是鄂爾泰的奏折,就順手接過來奏章,展開看了起來,隻見上麵寫著:

“古北口提督黃廷桂濫舉匪人,經刑部和兵部共審,按例議處,降二級調用。”

“啪!”乾隆將奏折扔到了地上,這時他簡直氣憤到了極點,前兩日他檢閱古北口兵弁的時候,還大加讚賞了黃廷桂,而今天就有人出來說黃廷桂的不是,而且奏折中寫得十分不明了。匪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匪人?黃廷桂又是怎樣舉薦了匪人?這一切,奏折上都寫得不清楚,而且這樣大的事情,剛受到乾隆賞賜的人就就這樣迅速地被處理了,這對於乾隆而言絕對是一個輕視!

乾隆意識到,這是鄂爾泰又在以公報私。黃廷桂以前為四川總督時,鄂爾泰不知說過黃廷桂的多少壞話。後來,黃廷桂被降調為古北口提督,鄂爾泰還說他不能擔當此任,極力反對,總是利用他朝中重臣的地位排擠黃廷桂、打擊黃廷桂。以前乾隆在朝中的時候,鄂爾泰還不敢明目張膽,而此次卻居然這樣大膽,完全無視乾隆的存在。

別的暫且不說,乾隆心裏最氣憤的有三點,一是鄂爾泰這種欺蒙君王的做法;二是這樣的案子就花這麼四五天時間就審完了,顯然其中有詐,是害怕他回到朝中後無法動作,鄂爾泰想借此機會打擊黃廷桂的陰謀破產;三是鄂爾泰身為朝中重臣,卻利用自己對他的重用,濫施淫威,公報私仇,簡直有辱輔臣名聲。

而且,乾隆這時也在猜測刑部和兵部官員可能早被鄂爾泰串通了,要不依照以前舊例,任何一樁案子不經他自己提醒或者催促是不會這麼快的。這種以權謀私,以勢壓人的事乾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

乾隆越想越氣,最後竟然拍案道:

“如此辦理已負朕誠待大臣之意,況黃廷桂不過因朕出口行圍,路經古北口,防備守禦事務需要人料理,是以將和爾敦請調,並非薦舉升遷也,亦非保舉和爾敦久留此耶。而以此就斷黃廷桂濫舉匪人之罪名,孰能相信。況且辦理此事的大臣素與黃廷桂有不睦之處。挾嫌報複,這種居心不良的事,竟然出現在朕信任的頭等大臣身上,他們將朕當成什麼了?如這等辦事,簡直是羞侮朕,無視朕於眼中,將大學士鄂爾泰等人嚴行申飭。”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原來就在乾隆出了古北口後,古北口守備和爾敦因行賄部院官員一事被捕,交到兵部。鄂爾泰和張廷玉等人正在刑部,鄂爾泰一聽此消息,心裏非常高興,馬上找來刑部侍郎楊嗣璟。

“楊嗣璟,此案得好好審訊,我懷疑和爾敦還行賄過黃廷桂。”

有了鄂爾泰的交待,楊嗣璟自是不遺餘力地去辦,連夜提審和爾敦。但無論如何,和爾敦隻承認他行賄過部院,並未曾向黃廷桂行過賄,無奈,楊嗣璟隻得將此結果回報鄂爾泰。

鄂爾泰當時是主管兵部的大學士,於是下令兵部又對和爾敦進行嚴審,但結果並沒有進展,和爾敦並不改口。這就令鄂爾泰非常失望,因為他平素對黃廷桂就不滿,總是想找一機會整治整治黃廷桂,而這一次好不容易盼來了機會,他豈能輕易放過。

鄂爾泰說動了刑部侍郎楊嗣璨寫了一個本子:

“古北口守備和爾敦行賄部員,已屬貪贓枉法、鑽營之罪。皇上聖明,多次申飭,對此事要嚴肅處理,以正國法。臣查和爾敦被提為守備,乃提督黃廷桂於皇上麵前所請。臣以為黃廷桂同時當以濫舉匪人罪受罰。”

本子很快送到鄂爾泰手中,他找來張廷玉、弘晝等人,說道:

“張中堂和幾位王爺你們看看吧!看該如何處理。”

張廷玉知道鄂爾泰這是借機整治、排擠黃廷桂。於是二人當場爭執起來,鬧得很不愉快。

但是弘晝和允構兩位王爺卻站在了鄂爾泰一邊,張廷玉最終隻好保持沉默,鄂爾泰要求將黃廷桂降兩級調用的意見很快得到同意,並被寫為奏章送交遠在關外塞上行圍的乾隆。

但是,鄂爾泰卻並沒想到乾隆會如此明察秋毫,乾隆在行圍之餘還會如此細致地看奏章。而且,鄂爾泰也沒想到乾隆會如此地申斥他。就僅僅因為一個小小提督而被乾隆申斥,這是鄂爾泰沒有料到的。

不過,乾隆的申斥使鄂爾泰清醒了許多。他明白了,乾隆現在已對他表示忌恨、警戒了。自從弘皙、弘升以及允祿被處置以後,鄂爾泰就有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但他一直沒當回事,還把乾隆當小孩子看待。這一次申斥,使鄂爾泰清醒了許多,他現在才第一次如此清醒地意識到乾隆已再不是當政初的乾隆了,乾隆已經長大了,要處理這批老臣了。

鄂爾泰端起桌上的酒盅,慢慢地喝了一口,又放下,對坐在他身邊的長子鄂容安說道:

“皇上現在已經大了,你以後可得小心著點。我這次被皇上申斥。也讓我早一點明白了許多。容安哪!以後做事,大事不可糊塗,小事不可不糊塗,若小事不糊塗,則大事必至糊塗矣。”

聽著老爹的肺腑之言,鄂容安有些悲傷。自己的父親曾是一個吒叱風雲的人物,是前朝重臣,可如今就僅僅因為皇上的一句申斥就變得如此萎靡、小心謹慎了。真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啊”!皇上就是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啊!而大臣就隻是皇帝的一個奴仆。

乾隆因為借機申斥了鄂爾泰,心下不免大為暢快。他對身邊的訥親說道:

“鄂爾泰總想趁朕年輕無辦政事之經驗,將朕壓製倒,以便他獨攬大權,威震君主。但他卻未曾想到朕並不是漢獻帝,他也不是曹操曹孟德。哈哈!朕隻笑鄂爾泰已是三朝老臣卻也這般迷糊。”

“皇上聖明,誰敢跟皇上鬥,那自然是以卵擊石。”

“哼!鄂爾泰還沒有那個膽子。朕隻是氣他有些時候將朕視作小兒,根本不將朕當作皇上。朕以前每次均饒恕他,但他卻完全不領朕之情意,也不收斂收斂,還是一如既往,朕實在是不能忍受了。要是朕這次再忍耐,勢必會助鄂爾泰之氣勢,讓他以為朕是無能之輩,也讓天下人以為朕不能善製臣下。”乾隆語氣有些不平地說。

“皇上聖明,皇上聖明。”訥親在一旁聽著心裏也不禁打顫,因為這些話乾隆也是在警告他訥親,不要因為你是我重用之臣就可胡作非為。實在不行,朕還是可以像對鄂爾泰那樣處罰你訥親。

乾隆在山莊住了五天,天氣漸漸涼了下來,已不如上個月那樣炎熱了。再說離開京城也有一個多月了,乾隆心裏總是有些放心不下,遂決定起駕返京。

乾隆回到宮中,一切政事照辦。這日,乾隆正在宮中,有太監上來報道:

“輔國公允(礻我)病重。”

允(礻我)是乾隆的十叔,乾隆登基後與十四叔允禵一起用為輔國公。但他的身體卻並不好,乾隆有時考慮到他的身體,便命他有時不要上朝,但這樣並未能使允(礻我)的身體漸漸好起來,反而一天天衰弱下去。乾隆出巡木蘭和避暑山莊前特地要他注意保重身體,但不想自己這次一回來,十叔的身體就這樣差勁,快要頂不住了。

乾隆對著服侍在他身邊的太監高雲說道:“高雲,差人送允被兩斤人參,讓他熬著喝一喝補補身子。”

但是允(礻我)已經享受不到皇上的這種厚意的賞賜了,人參送到的那一刻,他剛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乾隆很快得到了消息,他也不由一陣傷心。自己又少了一位叔父,他令高雲持著他的諭旨到允(礻我)府去。諭旨上這樣寫道:

“允(礻我)曆來勤於政事,辦事謹慎,此乃朕深以為自豪,但不想卻這麼快地離朕而去,朕特賞允(礻我)銀一千兩以作安置之用,其長子襲公爵,允(礻我)載入玉牒。”

允(礻我)夫人謝過聖恩,摯友劉統勳和十四王爺允禵又幫著料理後事。由於有二位能臣的料理,又有乾隆的賞銀,允(礻我)的葬禮辦得很是隆重,朝中許多官員也去參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