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老鼠,我是貓(2 / 3)

我成長的幸福被她們分享殆盡。

我應該把這件事寫信告訴蘭帝,我愚蠢地想,過後又為這個荒唐的想法滿臉發燒,女孩子的事,是不能隨便亂告訴人的。

蘭帝:今晚下了一場雨,天變冷了,我墊著夾子在被窩裏給你寫信,你那裏冷嗎?你們春天種的菊花開了,開得很豔……

……你們要多久才放假呀?大學不是要提前放假嗎?不會比我們晚吧……

另外,你們同學很多吧,來自全國各地的女同學是不是都很漂亮?你們每天都做些什麼?她們一定告訴了你她們那裏的風俗習慣,一定跟我們這裏不一樣吧?可以告訴我嗎……

把信投進郵筒,才發覺我寫得囉囉唆唆,吞吞吐吐,蘭帝會煩我的。

蘭帝放假果然比我們早,他來我們學校。

蘭帝還叫我小妹妹,我當然不允許他這樣叫,蘭帝隻好叫我琪琪,一吐舌頭,說,開心了吧。

蘭帝不再叫我小妹妹,不過口頭上仍然是調侃的味道,可是我還是看出了他的吃驚,哈哈,隻要他一定神,我就笑,我唱歌,不理他。

倆人坐一輛人力車,繞過後街,去翠屏公園,一路下坡,車夫不用蹬,車自然是很快的,挨著蘭帝,想到那電視上的情景:兩個為著尋找理想的青年男女,亡命天涯,想著這樣的路越長越好,沒有盡頭更好,一直到天邊,因為天沒有盡頭。

“我是個逃犯,街頭到處貼著追捕我的通緝令。”

“知道的,你跑到我家裏來了!”我說。

“那你怎麼辦?”

“我把你藏在櫃子裏,用最聰明的辦法把他們打發走。”

“然後呢?”

“每天送飯給你!”

“然後呢?”蘭帝又問。

“等你傷好了過後,一起逃走!”

哈哈,蘭帝又是一陣笑,用手指刮我的鼻梁,“你還是小姑娘呢,就想跟著一個男人私奔。”

“誰說,我不小了,都滿十八歲了!”像是表白,來不及收回,臉發了熱,我真傻。

這不是老鼠愛上貓的故事,不是的。

蘭帝大學畢業後在鎮機關當差,這段時間,我們多多少少有些故事發生,浪漫的或不浪漫的故事,但與少女變成女人刻骨銘心的記憶相比,顯得微不足道,輕飄飄,像鵝毛,像雪,下雪天滿眼的雪,潔白無瑕,那是聖潔的女兒心。夢想成真隻屬於少女時代,大雪封山,雪花飛舞,世界粉妝玉砌,隻要灑一點點溫暖的水,雪化了一遝遝,變了色,滴著水,一滴滴,沿著樹枝流下來,再滴到雪地上,留下一個個暗暗的印。

我成長,我美麗,我嬌嫋多姿,盈盈一水間,默默不得語,看著自己一天比一天美麗,心旌搖蕩,惶惶不可終日,隻為厚積薄發,等著一個人、愛我的人——來愛我。

春風解凍的日子,世界不再神秘,雪化了,冰破了,山露出了鮮潔如洗的肌膚,水上轉著波圈,一輪一輪,推開了外婆的故事,隱去了媽媽哼唱的歌謠,那晚的月亮很紅很紅,聽著蘭帝講著紅月亮的故事,浸著涓涓流淌的殷紅月色,睡過去了,很沉,很沉,仿佛十年,仿佛百年……

總該慶幸,我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女人,從前發生的一切,那隻是一個少女的故事。

我也是女人,非同一般的女人。

時間,波詭雲譎,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流逝。

春夏秋冬的風,吹拂著給我歡樂,給我激情,上班、考研、拿文憑、出差、分紅,五六年時間,爭分奪秒,哪怕平地起高樓,管他北山移海水,熟視無睹,任時光輪轉。

近十年的時間,可不算短,蘭帝一次來電話告訴我,漢凱在部隊當了幹部,已轉業回地方,李小三開了“小三火鍋”連鎖店,成了同學中的首富,據說在就近的三座城市都有老婆……

漢凱回來時,追過我,我沒放在心上,最後不了了之,他娶了水靈靈的辣妹子。

有文化,有品位,自然要趕潮流,白領老婆,金領老公,於是,追我的男人,走馬燈似的,在我的婉言謝絕中,灰飛煙滅。

我依然年輕,依然自信。

走在大街上,陽光被對麵的藍玻璃反射過來,很耀眼,公交車站台邊很多人在等車,我走過去,那些人自然散開,我並不是趾高氣揚的人,真的。我轉過頭去,那些人已經又擠在一起了,伸著頭看著車開來的方向。

上島咖啡廳,心情隨著閑散如絲的樂曲,從一個音階滑入另一個音階,不緊不慢,緩緩的,有點潤澤的感覺,在這樣的地方跟一個人,有一搭沒有一搭地聊,如果對方幽默,還可以淺淺地、無關緊要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