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篇
這個故事,不是老鼠愛上貓。
一隻老鼠鑽進了地洞,一隻貓在地洞邊上,嚴陣以待,守候成一個在大街小巷裏虛無縹緲的美麗傳說。很長時間過去,貓累了,終於走了,因為貓已經老了,即使老鼠從洞裏出來,貓也抓不著它。貓因曠日持久的等待,使這場神秘的追捕活動最終演變成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傳奇,有一天,貓在享受完一頓豐盛的晚宴後,跌跌撞撞地回家,在院子裏的那棵老槐樹下,就是它為鼠守身如玉的地洞邊,貓與它一直癡愛的老鼠邂逅了。
不過,是瞎貓碰到了死老鼠,很悲涼。
電話響了。
“喂!”
“琪琪,生日快樂!我是蘭帝!”
“謝謝!”
“來開門呀,我在樓下。”
“嗯!我就來!”
一隻貓在門檻上,踱著步子,一隻肥墩墩黃澄澄的老鼠,在牆腳鬼頭鬼腦,噝噝嗅嗅,貓吃了香辣辣的肉片,飽了,伸著懶腰,躺在暖烘烘的太陽底下。老鼠,快樂的老鼠,自由自在的老鼠,誰會想到它原本是上帝賜予貓的美味佳肴。
貓篇
一
我的步子最輕快,哈哈哈!小女子辮子紮了,甩得呼呼風響,呼啦圈,搖搖晃晃,我的身體是波浪,一浪一浪,練就了這水蛇腰,我愛唱我愛笑,兩隻手套住老爸的脖子,蕩秋千,真好玩。
傻丫頭,這麼大了,不知羞!
老媽罵罵咧咧,一臉喜悅。
長大了,嫁出去,看你還瘋不瘋!
媽媽滿麵堆笑。
我哭了。
不嫁不嫁,偏不嫁。我要跟著老爸一輩子,跟著您一輩子,媽媽!
老爸沉默了,拉我到膝邊,揩我的淚水。搔胳肢窩,琪琪笑一個,笑一個,乖女兒,好了,不嫁了!我禁不住,便笑倒在老爸懷裏,老爸不再抓癢癢了,抱著我,沉默了,老爸一定很難過,為什麼不說話,沉默是不是很痛?
我也不騎馬馬,還是蕩秋千,老爸就是我的秋千,我喜歡蕩過秋千後老爸喘粗氣,不行了吧,老爸?
媽媽說,您老爸吊不起你了。
有一天,正掛在老爸脖子上,老爸說,乖女兒,下來!然後掰開我的手,輕輕推開。我知道老爸是認真的,老爸說,我們家的琪琪長大了,聽話嗬!
心裏湧過一陣酸,我下來了,我知道這是老爸的愛,是老爸的尊重。
二
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總是在腦子裏晃悠,躲躲藏藏怕見人的那種,羞羞答答不肯抬頭,一留神不見了,不留神就來了,不知道是誰,老是來搗亂。
絕不是老爸,也不是李小三,李小三太胖了,走起路來像滾石頭,不靈活,是高三的韋漢凱,穿著風衣,來來去去,風一吹,掠開了頭發,露出潔白的額頭,不,不,不,不是漢凱,漢凱總是慌慌張張,幾次摔了眼鏡……
我問蘭帝,這是怎麼回事呀?
蘭帝幽幽的,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說,琪琪,你變壞了,我告訴你媽去。
蘭帝,不要告訴別人,知道嗎?不要!
哈哈,我怎麼會呢,逗你玩的,別那麼緊張。蘭帝會信守諾言,不告訴我媽媽的,也不會告訴別人,蘭帝不會是那麼討厭的人。我想。
這是我們的秘密。蘭帝補充道。
我才依了,蘭帝瞟我一眼,笑一笑,很鬼,不知他到底會不會說出去。
春天到了,大地一層綠,一層黃,一層青,是春草發芽了,夏天不到,已鬱鬱蔥蔥,蘭帝的胡子像青草,春天一到,破土而出,青魆魆一片,再夏天一到,黑黢黢的,過了暑假,蘭帝上大學去了。
蘭帝走了,胖子李小三轉學了,鄰居韋漢凱當兵去了,姐兒們吵吵嚷嚷,煩透了,我還是好學生,小妹妹,坐前排,專心聽課。
好學生也有逃學的時候,心神不安,上街瞎逛,一個人,無所事事,心裏黏黏的。
直到下午體育課,我才一個人溜進宿舍,期盼的歡樂,終於降臨,我哭了,哭得傷傷心心,哭了過後就是痛快……一帖鮮紅的喜悅,從此以優美的姿勢與天真無邪的年紀漸行漸遠……
姐兒們不會再叫我小妹妹了,我要跟她們一起玩。說什麼,不再對我做出那詭秘的樣子。
我歡歡喜喜走在去教室的路上,幸福花兒開滿地。
晚上,上床的梅姐買了一個西瓜,分成六塊,一人一塊,然後掩了窗,清清嗓子,吊大家胃口的意思,大半天,梅姐才說,我們的小妹妹終於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