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愛情於危亡,拯救醫生於危亡。
——作者
這個城市快要完蛋了。
真的,不是我胡說八道,我有證據,現在很多人每天忙忙碌碌,閑下來就吃吃喝喝,吃胖了就去減肥或健身什麼的,讓身上的肉堆起來然後又想盡一切辦法弄掉,循環往複樂此不疲,無暇顧及我的諄諄告誡,我敢說,有一天他們必定會後悔現在沒有采納我的建議。可那又有什麼用呢?為此我心急如焚,一天到晚團團亂轉。
我根本無法入睡,常常半夜三更有人打電話來求診,我是愛情醫生,有人打電話證明我還有點知名度,這名號是我自封的,引起了不少人的冷嘲熱諷我猜想得到,但我還是為這個工作雄心勃勃廢寢忘食,不管是狂風暴雨還是電閃雷鳴,我都能做到有求必應,隻要對方需要,我一定奔赴現場救死扶傷。當然,我也經常被一些該死的家夥騙到目的地,結果屁事也沒有,為此我沒有少傷心。
現在是子夜一點,很多人已逍遙入夢,我的腦門還在發熱發燙,為城市人的精神抑或感情問題心煩意亂,尋找著一條抵達幸福彼岸的光明通道。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弄清楚的不過是很少的一部分緣由,但我還是想出了幾條不錯的辦法,可是要徹底根除這些問題並非易事,原因是大家不願意配合,我跟人們一本正經談起來,別人卻誤以為我在開玩笑,危言聳聽,“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呀!”對方叫,好像是受了捉弄,本該洗耳恭聽的諄諄之言引來的卻是充耳不聞不屑一顧嗤之以鼻,我的天!
雖然困難重重,但我仍然信心百倍,放棄,要我半途而廢,我沒那麼蠢,一定要堅持到底。
此時,夜闌人靜,以至開著窗睡覺的鄰居在夢中學狗叫的聲音都能聽得到。電話響了,是個女人,聲音優美,潮濕而細膩。
她說要麻煩我跑一趟,當然,我求之不得,況且我是以愛情醫生的名義深夜造訪,有這個充分的理由,更顯得名正言順,不會引起別人過多的猜測。我沒多問,馬上穿上白襯衫,打上黑領帶,蹬上皮鞋就走,一直以為這樣打扮起來比較得體,嚴謹一些莊重一些,愛情本來就是個嚴肅的問題非同兒戲,因這裝束,使得有的人誤以為我打著治病救人的幌子拉保險。
到達地下停車場我才發覺事情有點不對頭,我沒有車——我的車上月抵債押了出去。開女友的車我覺得實在沒麵子,而且對方告訴我的地址並不在城區而是在三十裏以外的村子,天亮時分也未必能趕回來,如果早晨上班時發現車不在,她肯定會生我的氣。
正打算走出去乘出租車,這時一輛紅色中華朝我迎麵開來,原來是我的坐騎,一個急刹停在我的麵前。
“先生現在要用車嗎?”從車裏出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
我說:“是!”
“正好還給你。”對方把車鑰匙在手上晃了一下塞到我手裏。
我愕然。
“是這樣的,你的那筆欠款既然已經還清,我們當然要立即把車還給你,信守諾言嘛!”
我越發摸不著頭腦,我何曾還過他們錢,即使有人做活雷鋒把錢給我交過去,他也不至於深夜急著還車給我呀,而且不要我留下任何字據,也不怕我把車賣掉不認賬……
管不了那麼多,現在先用車再說,我發動引擎,車緩緩滑向出口,我習慣性地檢查了一下東西,怎麼回事?家裏的鑰匙哪去了?轉頭望去,那廝居然拿著我的那串鑰匙走進了電梯,難道他要去我家?不行,那樣我女友肯定會嚇暈過去,我相信在毫無退路的情況下,她準會以生命來捍衛尊嚴寧死不屈為我守身如玉,她是個剛烈的女子這不用說,作為男人讓她不要冒這個險才是大丈夫本色。我馬上刹車切掉油門,可哪能呀!這車不知中了什麼邪一個勁地往前衝,幸好門口保安反應得快,要不然不是花杆斷成兩截就是擋風玻璃被砸成碎片,保安高叫一聲:“你是不是喝醉了!”
車上了馬路,一直勻速奔馳,停車是不可能的,為了一個病人犧牲女友,我值得嗎?那家夥未必能找得到我們於二十三樓的家,或者還沒找到我已經回來了,更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去我家……我這麼想著,便說服了自己。車穿過一盞盞路燈,越過一片又一片叢林,似乎是眨眼之間已到了病人的家,確實是太快了。
病人的母親、父親、弟弟以及同學全都站在院子裏,好像已經恭候多時,作為愛情醫生受到這麼隆重的迎接還是頭一回,我感到莫大的榮幸,可見我還是非常重要的。做母親的蹣跚走過來為我拉開車門,他們幾乎是擁著我到了病人的房間。生病的女孩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臉色蒼白如紙,她躺在床上,見我來了,一個勁地叫醫生,我應著,小心翼翼地坐在她床下的小板凳上,我要詳細觀察一下她此時是不是有生命危險,隻要今晚她能活得過去,我就有把握讓她恢複如初。
“真想不到你生病了,還親自給我打電話。”我首先不把她當病人,希望她願意像平時跟一個好朋友一樣隨便聊。其實很少有人對我這個自封為愛情醫生的人報以敬意,所以我覺得隻要是病人,給我打電話就是對我的尊重,心裏感到非常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