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田真是大變樣了。一座嶄新的城市已經奇跡般地崛起。崗田港設了海關,開通了至香港的直航汽墊船。連接特區的高速公路早已通車,前往省城的高速公路正在施工。五年前江海生和趙小龍開著車為之送過沙石的一處處工地,大都變成了霓虹燈閃爍的高樓大廈,就連江海生當年受傷住過的人民醫院,也變成了一座12層的新大樓。除了西麵的老街,整座新城幾乎看不到過去的痕跡了。
江海生對趙小龍大發感慨:“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呀!”
趙小龍酸楚地說:“咱當初要是帶著車隊堅持下來,今天是不是也發了?”
江海生想了想:“也許吧,——至少不會比在國外掙得少。得承認,在當今的世界上隻怕再也找不到哪裏能有比我們中國更好的發展機遇了。”
趙小龍問:“咱們現在還算不算抓住了機遇?”
江海生說:“當然算!可能也是最後的機遇了!”繼而,又分析說,“現在看來,崗田的基礎設施和大規模的城建工作已經完成,舞台已經搭好。政府為了吸引投資,一下子全麵放開了土地和房地產市場,咱們這些小投資者的機會就來了。好好幹吧,我的政委,勝利在向我們招手!”
事實證明,江海生的判斷不錯。
從1992年底開始,隨著新一輪經濟高潮的啟動,更由於崗田市政府放寬房地產政策,全國各地大批中小投資者背著自己的錢袋全湧到了這座新城,萬眾一心炒地皮,建小樓,炒小樓。和海南等地不同的是,崗田市的建築用地允許私人自由轉讓,而且,計價單位不是畝,是平方米,最小的地塊竟有50平方米的,帶個十萬、二十萬來,誰都可以買塊地做做有產階級。高峰時期,崗田市中心的地賣得比上海南京路、北京王府井都昂貴,據崗田市國土局權威人士說,已快接近東京的地價了。與此同時,這座常住人口隻有20萬的新興城市,竟有31萬人在建小樓。
是一種很特殊的小樓,隻怕在全世界都不多見。占地麵積大的不過百十平方米,小的僅50平方米,卻一建就是六、七層高,像一座座碉堡。此類碉堡滿城都是,全在繁華大街的高樓大廈後麵。幾乎每條小街上都有許多小樓在施工,大廈的陰影下,四處灰蒙蒙的,日夜喧囂不止。
為了抓住這次發財的曆史性機遇,從到達崗田的第二天開始,江海生和趙小龍就緊張地忙活起來,先是花3000元買了份50萬的驗資報告,成立了一家“海龍置業公司”,後來就忙著租房子,招兵買馬。
租下的是新華街上一座新建小樓的底層,月租金僅800元。這小樓一層就是一套三居室,江海生和趙小龍既在這裏辦公,又在這裏住宿。客廳的牆上很正經的掛著營業執照,營業執照上赫然寫著公司性質:私營,注冊資金50萬。
這擁有“50萬”的公司僅有一張辦公桌和一把老板椅。
開張那天,江海生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趙小龍就隻好坐簡易沙發了。
趙小龍有些不滿,建議說:“海生,還是再買套辦公桌椅吧,咱兩老總起碼得一人一張桌子吧!”
江海生不幹,擺著手,連連說:“要艱苦奮鬥,要艱苦奮鬥!小龍,咱說好,誰談生意,這張桌子誰坐。”
趙小龍問:“要是都不談生意呢?”
江海生說:“我白天坐,你夜裏坐嘛。”
趙小龍哭笑不得:“我他媽有毛病呀!”
江海生嚴肅起來:“好了,不開玩笑了,海龍公司——海生、小龍兩合公司正式成立了,嶄新的生活開始了,政委呀,說說吧,下一步我們該幹啥了?”
趙小龍說:“這還用問?買地蓋房唄。”
江海生說:“錯了吧?錯了吧?咱倆誰懂蓋房?就算蓋雞窩咱也得先實踐實踐吧?咱就這點血汗錢了,還經得起窮折騰嗎?再說了,光是蓋房,咱成立這個私營公司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