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答應歸答應,若真添這一口子,自己家會負擔更重,湘州村裏哪有幾個富裕滴……這個村子裏,各家各戶都差不多,收入相仿,哪家會收留這個孤苦無依的小不點呢?
大家心中正犯難,此時,圍觀的一老者撥開眾人慢騰騰地踱步出來,白發幾縷鬆散,渾濁眼球之上是皺枯的眼皮,幹裂皮膚滄桑的耷旯於凹陷的兩頰。
他兩手撐在老樹根雕刻的龍頭拐杖之上,咳嗽了兩口,才不僅不慢地道:“嗯……你們莫急,我看出來你們都想收養這孩子,不過呢……嗬嗬……咱們都不富裕,但這也礙不得事……”老人家眯了眯眼,視線一轉,“瞧瞧……這小不點長的慈眉善目,到像個小菩薩呢!”女嬰不哭不鬧,幼眉輕蹙,嘴巴一張一張地,一副欲說些什麼的模樣。
“您有何好法子可用?”
大家好奇。
老者道:“既然一家養不起,就百家來養好了……”
張嬸先是一愣,“百家?百……您是說……!?”望著懷裏的人兒動了動,她心裏隱隱明白老者之意,又瞧自家丈夫和村民們一臉迷茫卻不急著解釋,反到用食指憐愛地點了點女嬰的幼額,衝她的柔軟素白如同棉花的小臉輕語:“好孩子,老人家是給我們出了個分攤的點子呢,你可有福嘍!”
而一旁剛和丈夫休戰的李嬸似乎還是不懂,這時李嬸便見到自家兒子黝黑的臉蛋上頗有些得意之色,於是偷偷拉過自家的兒子錢生,小心翼翼俯下身子道:“啥意思哦,娘不明白……快解釋解釋給你娘聽聽!”
錢生撇撇嘴,心想每次娘總嫌自己隻會傻吃傻玩,這會子到問起自己來了?
“真笨!爺爺是想讓咱輪流養這個小孩。”小錢生手裏攥著一根狗尾草,晃著脖子,十分好動:“毎家每戶養段日子,隻花一點錢就行……既省心又不費力,還可以日日瞧見呢!”
聽完這話的李嬸立刻麵露喜色,馬上拋開剛才的不悅,歡天喜地將錢生所述又告知了其他人。
“那……那這孩子叫啥啊?!總不能沒稱呼,傻養活一輩子哈……”一向安靜不多言的張大牛這時候忽然饒有興致地笑起來,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百家養總不能百家姓。
這時,老者出聲提醒道:“你們瞧,這女嬰肩上有個字。”
眾人一愣,好奇的伸直了脖子瞪大了眼睛仔細的去瞧——柳。沒錯,女嬰的肩上的確有塊像胎記的東西,淺淺的紅色小字‘柳’。
“這應該是特意刻上去的吧。”其中一個村民說道。“我看就叫柳念念好了。”田五是個沒讀過多少書的人,但點子一向不少:“她身上有一個柳字,撿到她的那條河名字是‘淮柳’,以後大家都是她的親人,思念定比普通孩子多。”李嬸也覺欣慰,自家丈夫就是嘴巴拗,剛還為收養的事和自己爭辯鬥嘴,眼下竟主動出點子!眾人一聽都覺此名寓意極為合適,便都心滿意足的點頭認可下來,他們低頭一瞧,嘿,女嬰竟睡著了······
“念念……”
“柳念念……”
……
一彈指頃。
這一年,柳念念九歲。
收養柳念念的同年,張嬸家又添了一個孩子,起名為張肅。
某日。
張肅不小心打碎了家裏的碗,他怕張嬸責備自己,所以二話不說就跑出了家門。
恰巧這一幕被柳念念看到,於是,怕張肅出事的她獨自一人去追。
“這是什麼地方?”
柳念念跑著跑著居然迷了路,不知所措的朝四周望去。
入眼。
滿處桃緋,瓊花如雪,迷醉人眼。
突然,一道影子閃過,柳念念仔細一看,竟是一隻青狐幼崽。
那小狐毛色青灰,有對黑珍珠似的精銳眼珠,小小的鼻子,毛茸茸的大尾巴,安靜的待在一顆古樹下。
柳念念走近,欲伸手去摸。
“不要碰它。”
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柳念念回眸,四個蒙著麵紗的人,一輛轎子。
那是一頂華美到極致的轎子,轎身全是用上好的寒玉石製成,轎幔用金絲銀線繡著無數花瓣,轎沿四周垂下的織錦流蘇顯得極為夢幻,在最右的一個角上還係著兩顆小小的金鈴。
叮鈴鈴……
叮鈴鈴……鈴鈴……
轎身緩緩落下,一隻手輕輕地撥開了轎簾。
人都說,天地之間,仙最美,妖最媚,而人……。最無姿色。
泉仙不若此,月神應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