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朵小聲對普克解釋:“你來吧,可能有事兒需要你幫忙。”
“好吧。”這回,普克沒再拒絕,問了米朵吃飯的時間地點,答應馬上出發,便掛了電話。
“很聽指揮哦。”柯心悅笑著說,玩笑的態度卻有幾分勉強。
米朵看看柯心悅,微微一笑:“走吧,找了個不太遠的地方,咱們走去好了,路上還可以說說話。”
路上,柯心悅告訴米朵,她從大學畢業後,先是分配到一家政府事業單位工作,幹了不到兩年,覺得那裏的氣氛實在沉悶,對她那種個性的發展很不適合,便辭了職,去讀MBA,畢業後在一家私營公司做外貿,現在做到了公司的副總。
米朵笑著說:“真沒想到你這麼有魄力。我記得上中學的時候,你看起來挺蔫的,話不太多,倒是偶爾冒出幾句話,老是一針見血的。現在比較起來,變化真是不小。”
柯心悅笑著搖頭:“那都是表麵現象。你不知道,其實我挺鬧騰的,隻不過那時候父母都不在了,跟班裏的同學一比,總覺得自己比人家不幸,有點兒怨天尤人,所以不喜歡跟同學們說話。”說著,自嘲地笑笑,“有時候看到別人有了得意的事兒,心裏還會不平衡,忍不住想挖苦別人幾句。我估計那會兒,咱班同學都挺討厭我的。”
米朵忙說:“怎麼會?其實我那時候也挺孤僻的,不敢和人打交道。就是到了現在,也隻有跟病人打交道才比較自在。”說到這兒,她忍不住扭過頭又打量了柯心悅一眼,由衷地誇道,“哎,心悅,你真是奇跡,高中畢業以後還能長這麼多個兒,而且,眉眼好像也全長開了似的,隱約能看出以前的模樣,變化真大。”
柯心悅坦然說:“我在咱班年齡最小,畢業時不到十七歲。自己也不知怎麼搞的,一上大學就像吃了增高素似的,蹭蹭地竄了十幾公分。至於容貌嘛,你仔細瞧瞧——”她停下腳步,用手撩開額前一綹頭發,指點米朵說,“能不能看出點兒什麼?”
米朵仔細看了看,不確定地說:“挺正常啊,眼睛鼻子都非常漂亮。”
柯心悅笑起來:“我做過雙眼皮手術,還有鼻子也墊高了。”
這麼一說,米朵恍然大悟:“怪不得,總覺得你的相貌跟以前有點兒不一樣,也說不清是什麼。你的手術做得很好,這麼仔細看都看不出來。而且非常適合你,真的,現在你的五官簡直無可挑剔。”
柯心悅笑著說:“哎,我姐也這麼說。”
這句話一出口,柯心悅忽然愣在原地,臉色一下子沉暗起來。米朵一驚,聯係柯心悅剛才的表現,暗暗猜想是不是心悅的姐姐出了什麼問題,小心地問:“心悅,怎麼了?”
柯心悅低下頭,沉默了幾秒鍾,抬頭看著米朵,眼睛裏已有一汪淚,低聲說:“米朵,我姐姐……死了。我現在,真的是孤魂野鬼了。”
米朵怔住了。早在上中學的時候,班裏的同學們都知道,柯心悅的父母早逝,心悅和姐姐都是爺爺奶奶帶大的。心悅剛上高中的時候,爺爺奶奶也相繼去世了,隻剩下兩個無依無靠的女孩子活在世上。柯心悅在班上沉默寡言,獨來獨往,有些同學有心想接近她,和她建立友誼,總是被她冷淡回避。柯心悅有個姐姐,雖然也是個孩子,但看上去比心悅要大好幾歲。學校開家長會的時候,一屋子學生家長中,總是坐著柯心悅仍然一臉稚氣的姐姐。有時候,同學們也能看到心悅的姐姐在放學後來接心悅,如果輪到心悅做值日,姐姐還會一聲不吭地幫著心悅打掃衛生,然後姐妹倆親密地並肩離開學校。
算一算年齡,柯心悅現在應該是二十七、八歲,她的姐姐至多不過三十歲出頭。如此年輕,怎麼會……死了呢?
米朵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憐惜,輕輕地拉住了柯心悅的手,那隻手觸起來十分冰冷。“心悅……”話卻說不下去了。
柯心悅轉開臉望向遠處,淚水在眼眶裏滾來滾去,臉漲得通紅。看得出她在努力控製自己的情緒,強忍了一會兒,說:“米朵,這次我是特意來求你幫忙的。這陣子,我都快瘋了,什麼工作都沒法兒幹下去。回上海的時候,聽同學說你嫁給一個刑警,是個破案高手,我就直接奔來了。”
柯心悅緊緊握住米朵的手,懇切地看著米朵:“米朵,你不知道,我姐姐對我來說,意味的不僅僅是姐姐,還是母親,是親情,是溫暖,是依靠……我所有和家有關的概念,都是以她為基礎的。現在她死了,我的心象被挖去了一半……米朵,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嗎?”
米朵凝視柯心悅美麗的眼睛,輕輕說:“我們會盡力幫你的,我保證。”
柯心悅微微抽泣了一聲,兩串淚珠從光潔的麵龐上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