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沈洋為工作上的事那麼煩躁,我就更不能把懷孕的事兒告訴他了。等他把麻煩處理掉以後,找個合適的機會,我再跟他說吧。
7月22日 星期天 晴
沒想到昨天沈洋沒有通知我,忽然跑來了。我又驚又喜,這一次好多天沒見麵了,而我又懷了孕,心裏很想能和他在一起,哪怕隻是說說話,看看他的笑容也好啊。
想起前些天他工作上遇到的麻煩,我忍不住問他有沒有解決,他笑著說已經解決掉了。可我心裏卻不相信,因為他在我麵前,並不習慣說謊,每次說謊的態度都很不自然。昨天他一來,我就看出來了,他心裏仍然藏著心事,雖然臉上帶著笑容,眼睛裏卻顯得很焦慮,憂心忡忡。
我知道他是怕我為他擔心,心裏又是感動又是擔憂。因為知道直接問的話,他還是不會告訴我,所以也不吭聲,但卻悄悄留意著,希望能在他不經意的時候,把他的心事套出來。果然,後來我在廚房做飯的時候,他接了一個手機。他大概怕我聽到,特意跑到陽台上去接的,但我還是聽到一些內容。好像是他有一批貨款出了差錯,別人寬限他某個日期,現在這個日期已經快到了,但他卻沒有足夠的流動資金去抵。
他接過電話,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廚房跟我說話,我直截了當地問他需要多少錢,他知道已經瞞不過我了,隻好告訴我,因為他的一個疏忽,造成一筆貨款被人騙走,現在必須盡快湊齊十萬元錢交過去。我聽了也有點兒著急,十萬元不是個小數目,以前我的存款都用來付房子的首期,銀行裏基本沒什麼錢。看到我著急,他很後悔告訴我這件事,一再說他無論如何,自己會想辦法湊齊這筆錢,就算借高利貸也行。我說那絕對不行,他因為被我知道了心事,開始不安,想離開我家去外麵借錢。我站在廚房裏想了十分鍾,忽然就下了決心,告訴沈洋別著急,隻要等一天,我就能想辦法籌到這筆錢。
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了。工作十來年,從來都是兢兢業業,沒做過一絲對不起單位的事情。可這次,我實在太需要這筆錢應急了,況且沈洋也說了,隻要過了這一關,用不了多久,他就有一筆錢可以收回,那時候就不成問題了。
晚上躺在沈洋懷裏,他對我一如既往的溫存。這麼多天來心裏的孤獨和想念,被他寬厚的懷抱和溫柔的話語都驅散了,我悄悄把手放在小肚子上,想著這是一家人在一起親密,心裏感到說不出的幸福。差一點忍不住告訴他,我們快是一家三口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沒說。希望這次沈洋的難過渡過之後,會增加他和我在一起的決心。
所有的對策都在昨晚想好了,所以今早到單位以後,一切都很順利,下午就從銀行提到了八萬元現金。昨晚沈洋再三跟我說,不希望把我牽連進來,我安慰他說是向一個好朋友借的錢,不要緊。他顯得很羞愧,最後看實在拗不過我,隻得同意。不過他說他手裏還有兩萬多,我隻要給他借八萬就夠了。今天下午我把錢拿回家交給他時,他臉上的表情真是複雜得難以形容。我知道他自尊心其實很強,不想讓他難堪,故意裝出很輕鬆的樣子,讓他趕快去把錢的事處理好,他也的確很著急,就匆匆忙忙走了。
其實說真的,從銀行取錢的時候,我心裏害怕極了,簽字的時候,手都有點兒發抖。可我安慰自己,我隻是暫時借用一下這筆錢,很快會還上的。
親愛的小寶寶,我的緊張情緒不會影響到肚子裏的你吧?但願不會。以後我會讓自己每天都高高興興,給你一個和平寧靜的小環境。你在媽媽肚子裏,可要乖乖的啊。
7月30日 星期一 大雨
一個星期沒有沈洋的消息,心裏越來越不安。
沈洋,你現在怎麼樣?事情有沒有處理好?是家裏不方便嗎,為什麼連一個電話也不給我打?你不知道我心裏有多想你……
8月3日 星期五 晴
昨天沈洋突然來了一下,但很快就走了。
他告訴我那件事情已經解決好,隻是還有一些後遺症需要處理,所以最近很忙。我有一點兒不高興,原以為他一星期不給我打電話,隻是因為回到家不方便,而且手機也關機。結果卻說是因為工作太忙。工作再忙,總有時間打一個問候的電話吧?
不知沈洋有沒有看出我的不開心。他突然拿出個鑽戒,並向我求婚。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讓我既驚喜,又有些不敢相信。他說這些天他一直在心裏醞釀這件事,所以有意不給我打電話,就是想給我個驚喜。我很高興,問他是不是家裏的事情已經可以解決了,他卻說不是,隻是他已經下定決心,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放棄自己的幸福。他決定回家就對妻子攤牌,還問我是不是願意嫁給他。
我願不願意嫁給他?他可真傻,這個問題還用得著問?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啊。
他走後,我拿著那個鑽戒看了半天。因為做這一行,一看就知道它的價值不會低於四千元。我心裏有些感動,他最近遇到那件麻煩事情,自己資金還很緊張,就抽出這麼多錢來給我買這麼貴的鑽戒,真讓我不知說什麼好。
這些天沈洋沒來,我也一直不去多想單位那筆錢的事。其實我知道,自己心裏總是藏著不安的。雖然處理得很仔細,但這隻是可以隱瞞一時的事情,時間長了就很容易出問題。以我目前的收入,供房子貸款剛剛夠,再也沒有能力積蓄更多了。萬一……不,不會的,我不該想那麼多。要是沈洋知道我心裏有這樣的想法,他一定會很傷心。
8月15日 星期三 晴
我不敢相信,一個多星期的等待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
沈洋說,他妻子隻聽他說了一句,就歇斯底裏大發作,隻能送到醫院去住了幾天。醫生說她再也不能受刺激,否則病情就更無法控製了。
就因為這個,沈洋最終決定要離開的,竟然不是他那個病妻,而是我。他不知道我已經懷孕了,但他難道不知道,現在如果沒有他,我的心就會死嗎?
心情糟糕透了,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就告訴他,我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快兩個月了。
8月18日 星期六 晴
打了很多次電話,沈洋的手機總是不開。好不容易找到他一次,在電話裏,我終於告訴他,我已經懷孕的事情。他聽了好像很吃驚,半天沒說話,後來開了口,竟是問我可不可以去醫院做掉。
我心裏亂極了。第一次在電話裏對他發脾氣,而這一次,他的態度好像也很不耐煩,沒聽我說完就把電話掛斷了。然後我再打手機,手機就總是關機。
8月27日 星期一 陰
現在我無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我想給心悅打電話,但撥了一半就把電話掛斷了。我害怕她會聽出我的心事,因為現在我連掩飾的能力都沒有了。
9月7日 星期五 小雨
天哪,我多想他啊,他怎麼能這樣對我!怎麼能這樣對待他自己的孩子!
9月15日 星期六 小雨
一直在下雨。
一連兩個周末,我都用來尋找沈洋。
我看到了什麼?!
9月22日 星期六 陰
我是不是就要失去一切了?
我的事業,我幻想的愛情,給心悅的房子,還有肚子裏的孩子……
9月23日 星期天 陰
沈洋,你真殘忍!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自己陷入了一種什麼樣的境地。沈洋,沈洋,沈洋,沈洋……
我恨你,可我又那麼愛你。
9月24日 星期一 晴
天忽然又晴了。站在陽台上,我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無論如何,我想和沈洋再談一次,讓他知道,對他所有的過去,我都可以既往不咎,隻要他從此能夠安下心來,本本份份地和我過日子。我們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我怎麼忍心讓他沒有爸爸?怎麼忍心讓他還沒有到這個世界上來走一遭就死去?
心悅打來電話,她一下子就感覺到我心情不好,故意逗我開心。我們聊了好一會兒,心情漸漸變得好起來。是啊,我還有這麼好的妹妹……
9月25日 星期二 晴
沈洋終於來S市了。但他不肯來見我。我的情緒又變得糟糕起來。
他這麼殘忍地待我,欺騙我,可我卻象著了魔似的,沒辦法真的恨他,從此把他忘記。我是不是活該這樣呢?
心裏亂極了,前一分鍾想死,後一分鍾又覺得事情不應如此結束。
沒有他,以後我該怎麼辦?我還有那麼多麻煩……
可我還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算不為了別的,我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啊……
左右為難……
好吧,就這樣決定了。讓命運來為我做一次安排,如果命運決定要我死,我就去死。如果命運給我活的機會,我就繼續活下去,不管有多少痛苦和折磨。
我要給沈洋打個電話,告訴他我決定自殺。如果他還想挽救我的生命,隻要他來我這裏一趟,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如果他真的不在乎了,那麼我就這樣走吧。
這樣的選擇,似乎有點兒懦弱,但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是無可奈何。
割開自己的手腕,會不會真的死掉……
電話已經打過,現在我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來,我想他會來的。他知道我那麼愛他,知道我會用畢生的感情去愛他,他不會那麼殘忍的。
沈洋,來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