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看到餘其揚也是一驚,他本來打算借這個機會把白皮陳三趕出浦江商會,省的他再禍害阿其,也算是自己對餘其揚的一點彌補,卻沒想到,事情不周密,給這小子知道了,隻好拿出氣勢,正經道:“餘其揚,這是我們三爺堂口的事情,不用你來插手,你師父賭錢嫖妓抽大煙,犯的是商會的規矩,這你總不會不知道吧,今天到這裏,難道想以權謀私嗎?”
白皮陳三呸了一聲,叫嚷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徒弟可是三個堂口的堂主,那是常老爺的義子,將來浦江商會的繼承人,你來不快乖乖把老子放了,不然到時候我要你全家陪葬。”
餘其揚自然明白阿笙是為了自己好,走到一旁隨意道:“白皮陳三的事情我自然不應該過問,一切按商會的規矩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逐出商會,是這樣嗎,笙歌?”白皮陳三聽他這麼說,當即臉就白了,罵道:“阿其你個臭小子,你沒良心啊,你忘了我可是你師父!”
阿笙見餘其揚這麼說,算是有些寬慰,放了心,道:“白皮陳三,你聽到了嗎?從此以後,你和浦江商會沒有任何關係。”白皮陳三急了,在浦江商會的人,拚殺這麼多年,哪一個不是血債累累,仇家甚重,一旦沒了商會的保護,能活的過三天才怪,趕緊跪下來道:“阿其,你可要救救師父啊,你看我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連個小娘們都沒有,我容易麼我,你可是我徒弟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總聽過吧。”
餘其揚望著他,眼裏看不出一點情緒,冷聲道:“你活該。”阿笙更是氣憤,指著他道:“什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白皮陳三,你特麼也配。阿金,白屏,你們這就把他攆出去,收了他的家產。”
這時聽得餘其揚道:“慢,白皮陳三犯了浦江商會的大忌,不按規矩來不能平人心,但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幫規裏有一條,商會以義為先,如果徒弟願意為其以贖刑,本人又有意悔改,那麼可以網開一麵,師父,你可願悔改?”
白皮陳三一時愣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連連道:“我改,我改,我一定改,阿其,你快,快救救我,救救師父。”
阿笙一時也愣住了,他自然知道是有這條規矩的,但是,這麼多年來一直如同一紙空文,畢竟,那個徒弟沒有受過師父的欺壓淩辱,誰會願意呢?先啐了白皮陳三一口,拉著餘其揚小聲道:“阿其,你瘋了,就為了這麼個東西。”
而麵前人卻沒有說話,淡然的喝了口茶,掏出了身上的瑞士匕首,看都不看就插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阿笙還愣神呢,聽到餘其揚很輕很輕的說了聲“他是我師父。”然後看著他像個沒事人似得,一步步走向台階,走到白皮陳三麵前,彎著腰,慢慢解開繩子,柔聲道:“師父,地上涼,天色不早了,快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來堂口,可別又遲了。”
白皮陳三看著血不停地流下來,大滴大滴的砸在地上,聲音都有些發顫,道:“阿其,你快去醫院,快去醫院啊。”阿笙這才反應過來,趕上去駕著餘其揚就往外走,聽他道:“笙歌,麻煩你找個人,送我師父回家。”
阿笙轉過臉,隻見餘其揚麵色蒼白如紙,不由罵道:“別說話,有我呢。”那個人卻笑了笑,道:“笙歌,你別急,我沒事。這件事肯定瞞不過三爺常爺,你先去告訴常爺說我是因為和人打架才進的醫院,常爺為了商會的聲譽會幫忙把這件事壓下來的,三爺他們也不好再做什麼文章。你告訴常爺,我一定會盡快回來。”阿笙有些著急,厲聲罵道:“餘其揚**別說話了,我們先去醫院,不會有事的。”
而那個人不知道怎麼,明明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還是笑著開口道:“死不了的,笙歌,你別擔心,你去******,隻要告訴辛媽媽她們,說我去了外地辦事,最近半個月,不能幫他們帶東西了,我一回來就會去看沁雲的,讓她照顧好自己,對了,我家裏有一個小丫頭,一會兒你去把她送到聖約瑟教會學校,讓瑪麗嬤嬤找個人教她畫畫,就說她畫的畫實在是太難看了,還有,你跟成子講。。。”
他一直在講,還想要把這輩子的話都在這一刻說完,他還記得餘其揚昏死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在自己打算把他塞進車裏時,餘其揚手上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抓住他的手腕,斷斷續續道:“別。。。別。。。常爺的。。。車。。。別。。弄髒了。。。”阿笙真恨不得把身後的人給狠狠的揍一頓,卻發現身後的人已經沒了知覺,頓時眼淚都掉下來了,挨著餘其揚左腿的地方,已經是一大片血跡,這個人,是怎麼堅持到現在的?不敢違拗他的意思,大半晚上偏偏又連個黃包車也找不到,和幾個弟兄輪流背著餘其揚,趕往最近的醫院。
謝謝坐在窗前,等得天都快亮了,才進來一個人,說是因著餘其揚的話,要送自己去聖約瑟教會學校,謝謝便曉得,阿其哥,出事了。有些無措的站起身,有一會兒,才勉勉強強擠出幾個字,道:“我,我的畫哪有那麼難看。”
第五十三章2
謝謝轉過身,差點因為手抖摔了自己那隻絕世寶碗,穩了穩心神,把核桃放在裏麵,一聲不響的跟了那個人出去。心裏暗暗計較著,阿其哥要自己在聖約瑟教會學校等他三個月,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阿其哥,怕是受傷了,而且看起來,傷的很嚴重。
胡思亂想間,車子已經停了,抬眼間,儼然是聖約瑟教會學校,時隔幾日,那幾個字還是那樣觸目驚心,刺得人眼睛生疼。抱著自己的碗跟著那個人走進去,冷冷的地站在那裏看著他和瑪麗嬤嬤交代著什麼,安靜的一言不發,好像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一會兒,阿笙走過來道:“乖乖呆著這裏,瑪麗嬤嬤會照顧你,我有事先走了啊。”謝謝有一瞬間的恍惚,這些話,好像那個人也對自己說過,隻是如今,他又在哪呢?淺淺一笑,輕聲道:“謝謝你。”阿笙搖搖頭,道:“不用。”說著轉身離開,聽謝謝在後麵喊道:“麻煩你幫我轉告阿其哥,我會在這裏好好地學畫畫,我會乖乖的等著他,你讓他一定記得過來接我回去啊。”阿笙讓她這幾句話喊得莫名的難過,還有這機會嗎?
瑪麗嬤嬤似乎和她說了些什麼,可是謝謝不知怎麼,腦子裏那一團漿糊就是反應不出來她口中的那些字和詞堆在一起組合成的是什麼意思,隻唯唯諾諾的答應著,就記得最後的最後,瑪麗嬤嬤歎了口氣便出去了。
謝謝站在那裏,絞著手上的襯衣角,連呼吸都覺得是涼的,她不能呆在這裏,她得想辦法出去找阿其哥,可是,她能怎麼做?一息,覺得眼前有些發黑,隻得坐在一旁的圓凳上。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阿其哥現在大約在哪個醫院吧,可是,她對偌大的十裏洋場的了解僅限於那些小吃攤,心裏不由的有些恨自己,怎麼找美食的時候就沒想著注意一下,明明知道阿其哥是殺手出身,隨時都會有危險,為什麼,她就沒想著注意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