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意如意(1 / 2)

金如意,金如意……

這個名字忽然像毒蛇一樣盤踞了她的思想,撕咬著一切,硬生生從她選擇性遺忘的記憶當中,抽出那一部分來。

“將軍,你殺了敵軍將領,就是替我報了血海深仇,我要誓死追隨你!”

“將軍,我叫金如意,金是金子的金,稱心如意的如意,你收了我,就等於收了財源滾滾,一生稱心如意。”

“將軍,我在你的戰袍上繡了朵花,你就是不喜歡也不許打我!”

“喜歡一個人,當然就是要極盡所有對他好啊!就像我喜歡將軍一樣。”

“人開始經常回憶過去的時候,就是離死不遠了。”

“將軍,他們就是欺你口不能言!下次如意一定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

“將軍,你真厲害!怎麼做到的?”

“將軍可不可以教我?”

“將軍將軍……”

第一次見到金如意的時候,就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小小的身子跪在雪地裏,手腳都凍得通紅,那個冬天太冷了,還飄著鵝毛大雪,地上的雪一踏一個腳印,她的衣服單薄極了,卻像是不怕冷一樣直著身子,目光大膽地看著她。

“將軍,你殺了敵軍將領,就是替我報了血海深仇,我要誓死追隨你!”那樣小的一個人,說出這番大義凜然的話,確實是會讓人忍俊不禁的。

雪花落在了戈淵的手上,鑽骨的冷,她覺得那丫頭再那般跪下去,腿腳就該是廢了,於是出乎眾人意料伸出了手,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馬背上,拉開自己的披風,將她裹在裏邊。

她乖乖地窩在她的麵前,低聲道:“將軍,我叫金如意……”即使看不到她的臉,也知道那雙眼睛該是怎樣的明亮,帶著一分狡黠。

如果將王爺比作戈淵生命裏的那束陽光,給了她希望,那麼金如意就是戈淵生命之泉旁邊盛開的那株桃花,從發芽到花開不敗,那麼自然的就成了她生命裏的一抹亮色,可是僅僅開了一年就被人連根拔起,隻留下了一個深坑……

遇到她的那一年,戈淵也不過才十三歲,金如意比她小幾個月,那時她是第一次打仗歸來,被眾人當成神一樣的崇拜,從此之後一次又一次的征戰,更是鑄就了她戰神之稱,可是她在民間的聲望有多高,在朝中的地位就有多低。

數不清的奏折往上遞,義正言辭要求撤免她將軍之職,不是參她身份來曆不明不能重用,就是參她是女兒身不能為將,所以無論她立有多大的功勞,賞賜卻是一壓再壓,最終不了了之。可是每一次邊關戰事告急,生死一線之時,那些呈上去的將士名單總是全部寫著她的名字……

“朝廷之地,本就多虛偽之徒!一群朝廷的寄生蟲,昏庸無能,又眼紅別人的才能,出了事就當縮頭烏龜,他們不過是欺將軍無人撐腰,若真有一天將軍不去打仗了,又或是叛逃了,非嚇得他們屁滾尿流!”這是金如意的原話,每次戈淵披甲上陣她都會連帶著咒罵朝廷上下。她本就是大家閨秀之流,自小學習四書五經,罵起來人不帶髒字,又罵得大快人心。

戈淵隻是笑笑,全當笑話聽了。

打仗的時候,戈淵也會帶著金如意,雖說軍營當中不得出現女人,但是戈淵身份特殊,身邊也不可能沒個貼身人伺候著,眾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戈淵以前覺得打仗枯燥無味,隻有在戰場上互相廝殺的那一刻才能感覺到一瞬間的快意,可是自從多了金如意,日子好像也沒有那麼難熬了,她總是像一隻鳥兒一樣聒噪起來就沒個完,每天都充滿著活力。

金如意學識淵博,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她很愛說話,整天嘰嘰喳喳個沒完,也很愛為她打抱不平,有誰欺負她口不能言,她就跳出來,張牙舞爪地凶狠模樣,紮著兩個馬尾。在邊關的時候,也是她陪她說話解悶,給她做衣服,縫戰袍,還會做一手好菜,天天圍著她轉,整日“將軍將軍”的掛在口邊。

無論天氣有多冷,她總是在第一時間把她的衣服洗得幹幹淨淨,染上熏香,每一件都弄得香噴噴的。衣服破了,她也學著縫補,剛開始還補得歪歪扭扭,後來就精湛了,甚至偶爾還在她的衣服上繡桃花,繡得栩栩如生,又前後不搭調。

她經常給她講笑話,講完自己就捧腹大笑,看到戈淵麵無表情,又忍不住去拿下她的麵具,“將軍你耍賴!你肯定在笑!”

偶爾也同她講講人生大道理,講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

有時她也會抱怨:“將軍,跟你說了這傷不能浸水,你怎麼就是不聽!”

有時她也會生氣:“你再縱容下屬,他們就無法無天了!”

有時她也會憤怒:“他們憑什麼看不起你!一群靠你才能苟延殘喘的敗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