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如今變成這樣,薛孟海心裏隻餘下酸楚。
於公,戈淵曾經和他共為一主,她是真正的英雄豪傑,敢闖敢拚;於私,他曾經愛慕過意氣風發的戈淵,將她當神一樣的崇拜,如今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吃飯吧,我幫你夾菜。”薛孟海鬆開了手,轉身坐在了桌子邊上,像一個愣頭青一樣,執拗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不停幫戈淵夾菜。
戈淵埋頭吃菜,整個過程一言不發。
薛孟海終究是走了,什麼話都沒有,他走的時候神情堅忍,微微垂著腦袋,像一個悶葫蘆一樣一聲不吭。
小慧一直呆呆地看著,隨後反應了過來,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戈淵,“你們、你們晚上沒有睡在一起?”
戈淵垂著眼瞼,沒有看她,隻是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話:“小慧,你是不是喜歡他?”
小慧頓時臉色通紅,垂頭不敢看戈淵,“我、我、我,隻是……”
“你是不是喜歡他?”戈淵又問了一遍,在她的認知裏麵,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那麼多模棱兩可。
小慧霎時臉色變得蒼白,“小姐,我沒有!”
戈淵隻是皺了一下眉毛,便沒有更多的情緒,“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慧心裏有些不安,偷偷看了戈淵幾眼,一邊收拾飯菜,一邊忍不住道:“小姐,你是不是不喜歡姑爺?”
戈淵隻是搖搖頭,又一言不發,讓人看不懂她究竟想表達什麼。
小慧離開之後,房間裏一下子冷清了很多,燭火忽明忽暗,投在四周慘白的牆壁之上,冷冷清清。
大婚之後,再過幾天便過年了,府裏卻一點也沒有過年的氣氛,顯得死寂,而她從來沒有走出過這間院子,從來也沒有……
夜間又飄起了雪花,房間裏生了爐火,所以還不太冷,現在她住的地方又大又豪華,也有了貼身的丫鬟,還有對她百依百順的丈夫。一切都應有盡有,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東西,她如今都有了,為什麼還是覺得心裏空空落落?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笑話,每一個人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再回顧曾經的過往,都會發現那些過往很可笑,擁有的,不曾去珍惜,得不到的,卻窮盡一生去追尋,最終抱憾而去。
推開門,冷風“呼啦啦”地往屋子裏鑽,鑽進她的衣服裏,無處不在的冷,讓她止不住打顫,可她還是固執地把門拉開了。那一地的雪,對她來說何嚐不是最後的一分自由?她隻想對自己說,再等等,再等等……可是究竟在等什麼,她卻不知道。
沒有內功護體,全身都是傷,她禁不住全身顫抖,用力抱緊自己的手臂,腿腳冷得連動彈一下都很困難,她走得急了,腿腳卻跟不上,猛地摔在了雪地裏,整個腦袋都埋進了雪地之中。
沁心的冷,無處不在。她爬起來坐在雪地上,愣了很久之後,才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她已經是一個廢人了。
不哭不鬧,不怒不怨,跟在那人身邊太久了,她似乎被磨得沒有了一點脾性,一如既往的溫順,像一隻忠誠的狗一樣……她總以為,自己隻要足夠地聽話,足夠地順從,嚴嚴實實地掩藏住自己凶狠的一麵,他的目光總有一天會落在她的身上,可是沒有,從來沒有。
思及一些往事,會讓戈淵覺的心痛,她給他的從來都是自己最好的,她麵對他的從來都是自己最沒有保留的一麵,她把自己最美好的年華全部都耗在了他的身上,為他征戰沙場,為他馳騁殺敵,為他甘願死去……
戈淵猛然握緊了手指,神色微微一凜。冰冷的雪漸漸麻木了她的知覺,她連思考都不能了,想要站起來,腿腳卻僵住了,一陣踉蹌,又摔在了地上,吃了一嘴的雪,臉上紅彤彤一片。
她索性翻了一個身,麵朝上,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躺在雪地上發呆。
冬天的黑夜,什麼也沒有。沒有亮光,沒有蟲鳴,什麼也沒有,這讓她覺得這偌大的天地似乎都隻剩下自己一人了。她就是出生在這個萬物寂靜的季節,才會一生孤寂,無所依托,這就是命。
“萬物寂寥幾多愁,紅花落地總無聲。”她輕輕呢喃著,微微有些暗啞的聲音響在寂靜的夜裏,像一曲安神之音。
角落裏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踩在雪地之上,發出“哢哢”的聲音,一盞昏暗的燈漸漸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帶著暖暖的顏色,暖暖的光,戈淵微微眯起眼睛看著張燈的人,月白色的衣衫讓她的雙眼微微有些發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