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夜晚,突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道:王爺有請。
派來的人是府裏的管家張來,他在府裏做了八年的管家,對戈淵也算是熟識,隻是戈淵從不說話,和府裏人的關係也不大好,張來和她的關係也僅限於“王爺有請”,就如同這一次一樣。
隻是這一次不一樣的是院子裏多了一個古靈精怪的丫頭,這是以前不曾有的,在他的印象中,戈淵一直都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小丫頭,總是一個人呆在小黑屋裏邊,從來沒有人會主動去接近她,她也不會主動去接近別人。而這一次好像不一樣了,戈淵的身邊不但多了一個人,還是個有趣的人,那丫頭像防賊一樣看著他,然後上下打量,語氣不善:“你是誰?”
在昱王府的下人,包括他在內,無一不是兢兢業業,生怕出了一丁點兒的差錯,像這種性格的丫頭,幾乎就沒有過。想到這裏,張來固然頓住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叫金如意的丫頭,似乎也是這樣的性格,不過……
“問你話呢,你是誰啊?”小慧語氣不善,目光越來越懷疑地看著他。
“我是昱王府管家,張來。”張來還算客氣地做了自我介紹,眉目間也無甚嬌縱之意,或是卑躬屈膝之態,他隻是淡定地彎下腰,像是在做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一樣。
昱王爺是小慧的主子,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她對這個從來沒見過麵的王爺,想來是既崇敬又忐忑,對這管家自然多多少少有了些尷尬,連忙請他進屋,含糊道:“這個、管家……找我家小姐有事嗎?”
“王爺差我來請小姐到前院去。”
“啥事啊?”
“自然是年前團聚一下,大家都在,薛首領也在。”
這個薛首領自然就是薛孟海,小慧聽了他的話,頓時眼睛都亮了:“姑爺也在?”
“是的。”張來絲毫沒有不耐煩,依舊淡定地回了她的話,走到門口三尺之外就停了下來,禮貌地在外邊等著,“還請姑娘替我通報一聲。”
“應該的、應該的……”小慧尷尬地笑了笑,轉身一溜煙就鑽了進去,趕緊把門關上,衝到了裏屋,直撲床上的戈淵,“小姐!小姐!出大事了!”
戈淵迷迷糊糊地把頭鑽出來,“怎麼了?”
“王爺差人來請你過去團聚呢,姑爺也在!”她胡亂地伸手拉開她的被子,“快起來,管家在外邊等呢!”
被子拉開的時候,戈淵幾乎是本能地顫抖了一下,她用力抓住被子,睜著一雙疲憊的眼睛,沙啞道:“你是說王爺叫我過去?”
“對啊,小姐,快起來。”小慧嗓門大了許多,實在是有些激動,想到立馬就能看到神秘的王爺,還有許久不見的姑爺,頓時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
“我不去。”戈淵說了這句話,又往被子裏鑽,被子卻被小慧用蠻力扯開了,和她大眼瞪小眼。
“小姐!你怎麼能說不去呢?”小慧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你這樣讓姑爺多傷心,讓王爺多傷心啊!”
戈淵看了她許久,眼神越來越沉,眼睛裏漸漸褪去疲憊之色,染上了一抹冷意,有些嚇到了小慧,讓她情不自禁就鬆了手。那一眼的冷冽,猶如冰雪,那一眼的深沉,好似厭倦了這世間所有的一切。
戈淵沉默不語,把被子理了一下,又把自己裹在裏邊,裹得嚴嚴實實的,裹得密不透風,像一個有強迫症的人一般。
“小姐?”小慧嚐試著叫了她一聲,聲音有些顫巍巍的,可是床上裹成了粽子一樣的人始終沒有吭聲,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門外的管家還在等著,小慧不敢把他晾得太久了,尷尬地打開了門,“小姐……她……”
張來看著她,一雙沉穩的眼睛無端讓人歎服,小慧深吸了一口氣,道:“小姐她說她不去!”
“我會在這裏一直等著,直到小姐跟我去為止。”張來眼神都沒有變動一下,似乎對現在發生的事情早有預料一般,依舊很鎮定。
這回小慧是真的有些沒轍了,她把門關上,一會兒看看門,一會兒又看看那管家,半晌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事情來處理這一狀況。這樣僵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白刃到來的時候,才算打破了,他一進院子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與張來寒暄了幾句,大致了解了狀況,便道:“還請管家先回去複命,夫人這裏我會在晚宴之前將她帶過去。”
張來得了承諾,自然謝過以後就走了。
小慧也放鬆了下來,當場用力拍了白刃的手臂一下,埋怨道:“你怎麼不早點來!”